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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湖邊的少年

甘孜日報    2017年09月19日

    ■凌仕江

    聽說馬湖很遠(yuǎn)。

    最遠(yuǎn)的是,在一個人的引擎搜索里,找不到馬湖的蛛絲馬跡。而此時的想象,任何一個參照,都無法抵達(dá)真實的馬湖。一路上,我的想象沒有離開馬。白馬、黑馬、灰馬、野馬、棕色馬,它們停在輕風(fēng)拂過水面的湖邊,站著睡覺,偶爾睜眼看見自己立在水中的表情,安靜、唯美、但不孤獨。在陽光投射到湖面的瞬間,馬兒們甩動尾巴,挪動悠閑的步子,吃草。

    作為行將抵達(dá)馬湖的人,我只想呼喚一匹馬的名字,做一回真正的騎手。

    車過樂山、轉(zhuǎn)道犍為,進入沐川地界,沿著金沙江邊走。天色已經(jīng)被霧靄涂脂抹粉,山下的金沙江成了谷底幾塊綠汪汪的鉆石。那幅關(guān)于馬的生動畫面,一直伴我臨近馬湖。

    一匹馬都沒有的馬湖,徹底模糊了一個人清晰的想象。當(dāng)想象力被絕望扼殺,剩下的只有別無所求的接受。零星的人家,稀落的商鋪與酒店,在冬日的馬湖邊盡顯蕭瑟。不少騎摩托的彝人,在路上穿梭,有的載著一家四口,滿面笑意,像是趕集歸來,這讓馬湖維持了幾分原野的生趣。山上的炊煙若隱若現(xiàn),山際邊沿有一些瘦弱的樹子,山坳下隱藏著村子,不難想象曾經(jīng)這里有過的林蔭滄海。幾道綠得人舒心的菜園,像是經(jīng)過裁縫之手殘留于此的布條,在湖邊以一種自然清新姿態(tài),緩解了我們久居塵世的焦渴與期待。

    我是第二天渡船去湖心的海龍寺遇見少年的。他與爺爺、弟弟,穿著民族的盛裝,佇立碼頭,的確稱得上一道扎眼的風(fēng)景。他們仨,服裝色彩各異,尤其是少年身上一襲棉麻編織的擦爾瓦,看上去十分俊美、華麗。布匹下垂的邊沿有長長的穗須,像樹干上吊著的麻絲。而裹在擦爾瓦里面的卻是色彩奪眼的小坎肩——粉紅、翠綠、白、黑、黃、藍(lán)堆積在一起,這強烈的色彩對比,讓人想到的是舞臺和舞者。

    人們爭著與這道風(fēng)景合影留念。背景是高山上的湖水,可以看見湖底野草生長的湖水,不是我想象中的藍(lán)和綠,而是墨色被經(jīng)年過濾之后的清澈之水。我順手將少年拉到身邊,悄悄地問:你今年多大了?十六。羞怯的少年,低著鍋蓋頭,除了那兩個字,一句多余的話也沒有。他們揮著手,跳上船,要渡到湖的對岸去。

    下午,在一場彝人的盛會上,忽然又見到了那個彝家少年。他懷抱月琴,在一群披著擦爾瓦的高大舞者中間,顯得有點渺小。即將登場了,他那張俊朗的臉,始終沒有笑容,面對人山人海的觀眾,他時而低頭看一眼月琴,手指不自覺地?fù)芘傧?,表現(xiàn)有點兒拘泥。當(dāng)音樂響起,少年很快被淹沒在舞者中。那么多舞者鋪滿狂歡的舞臺,其中有一些男舞者臉上涂了幾團黑灰,女的化上了漂亮的妝,男女老少,裙舞飛揚,色彩斑斕,眼花繚亂,目眩神迷。

    我沒有看清少年的表演,他在龐大的彝人表演隊伍中,沒有顯山露水的位置與角色,只是一種融入,像是習(xí)慣了被霧氣與山野籠罩。舞臺周圍時而傳來的笑聲,如微風(fēng)波動的湖水,舞者燦爛的笑臉,像山野正艷的索瑪花。不經(jīng)意抬頭,少年已站在離我不遠(yuǎn)的觀眾席上。我站起身,向他招手。他看見了我,表情依然生澀,抿了抿嘴,終于露出帶酒窩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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