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桃

     當(dāng)故鄉(xiāng)已變得面目全非讓人找不著北的時(shí)候，回鄉(xiāng)的動力便直線下落。當(dāng)甲乙丙丁城市建設(shè)已搞得相差無幾不相上下之時(shí)，旅居其中任一座城市都相當(dāng)于旅居了其余全部。

     在游L古鎮(zhèn)時(shí)想到了舊時(shí)的棠城。與L相比，棠城可是真正的古城啊。那些滿目皆是的古樸又不乏精致的屋脊、房檐、窗欞，那些大大小小落雨天便被淋得青花亮色的石板路面，是L 古鎮(zhèn)所能比的嗎？只可惜它們現(xiàn)在消失了，模糊的身影只留在兒時(shí)的記憶中，像受了潮氣畫面漫漶的老照片。

     還有那條曾給了我許多記憶的河流。時(shí)隔多年，我依然能憶起它混羼著魚兒、泥土和水草的鮮活之氣。

     只為能看到那些溫潤的場景，只為能聞到那些熟悉的氣味，或許還會因此而陷入親切的回憶，我們走遍大江南北。而這些，惟有古老的人文事物方能提供。于是，我們怎不會為那些古老的人文事物的消失而感遺憾、喟嘆？

      我們總希望看到一些不變的事物，如同我們總希望能找到長久的朋友，長久的愛情一樣。

      有種快樂，有種營養(yǎng)，惟有長久的事物才能提供；

      有種感動，有種思想，惟有長久的事物才能引發(fā)。

     一概而論地摒除古老事物無疑也摒除了長久事物，摒除了由長久事物所提供給人類的好處。由此，我們怎能不失憶？怎能不魂無所依，浪跡天涯？

      然春節(jié)將至，我還是回到了故鄉(xiāng)?；剜l(xiāng)的理由簡單而有力——父母尚健在。

     然遺憾卻沒有因我回到故鄉(xiāng)而有所減緩。

     遺憾之余，就只有到剩下的古老事物中去感受那余下的親切了。

     去走觀音橋、得勝巖、天主堂；

     去吃涼粉，一邊看攤主切涼粉，抓涼粉，放佐料，一邊聞從此過程中所散發(fā)出的涼粉香、油辣子香、蔥花香；

     去砍鵝兒肉，轉(zhuǎn)土陶店，去選一種黑色的紙面折扇，只為能聞到那熟悉而親切的氣味；

     去棠城所轄的萬靈古鎮(zhèn)謁尚還清亮的瀨溪河，看殘?jiān)珨啾诘内w家花房子，聽萬靈人講他們昔日蓋世無雙的纏門武師……

     故鄉(xiāng)，故香，顧香。只因故香，我們才頻頻回首，顧念不已。

     故鄉(xiāng)，故香，顧香。如果將來所有熟悉的古老事物都已無跡可尋，如果將來我已徹底失去回鄉(xiāng)的理由，我還會回鄉(xiāng)嗎？

    故鄉(xiāng)，故香，顧香。當(dāng)故香不在，我們又有何香可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