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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孚的根雀

甘孜日報    2020年08月04日

   ◎陳秀梅

   平時看慣了梨花綽約,桃花灼灼,原來還有一種花,一走進(jìn)眼里,就住進(jìn)了心里,這便是根雀花,根雀是道孚當(dāng)?shù)夭卣Z的音譯,問了好些人,都不知道這樹種從何而來,它兀自在海拔3000—3500米左右的高原生長著。

   在道孚,有些花是用色彩說話的,比如藏菠蘿,頂著玫紅色大喇叭,遠(yuǎn)遠(yuǎn)望去一片鮮艷;比如點地梅,花型小,粉紅,西瓜紅的小模樣,老遠(yuǎn)就是一片迤邐??筛?,道孚人家的房前屋后都是它的影子啊,比起那些艷麗的花朵,它如一個內(nèi)斂的人,內(nèi)心再多熾烈,表面也云淡風(fēng)輕。

   根雀樹比其他樹要沉穩(wěn)些,直到整樹綠意彌漫,花蕾才三個一群五個一伙地蹦出來躲在葉叢中,湊近了才能看清它們的真模樣,一點粉紅暈染在花蕾頂端,如一個閉口不談的小女子,嫻靜美好。

   微風(fēng)幾縷,日日眷顧后,帶有小鋸齒的綠葉叢中的那些花蕾便撐開一簇簇根雀花朵。它們褪去曾經(jīng)的“口紅”,花朵潔白,滿樹馥郁,像打翻了香料瓶子似的,整個寨子都染香了。朵朵根雀息在樹上,人們最喜歡在這時候走出家門,有人摘了一枝別在衣襟上,走到哪里都是一陣花香,隨即,人也變得柔媚起來。

   枕著一襲花香,我干脆躺倒在根雀樹下,那是晴朗的天氣,高原的天藍(lán)得清澈,徹底,陽光透過根雀樹葉花朵的縫隙一絲絲灑下來,投射在我的臉上,地上,那光斑如蝴蝶,蜜蜂,樹葉,花朵……這樣的時光,每一寸,都是饋贈。

   從五月初,我便追著它看,先看道孚縣城周邊的根雀花,再順著山坡往上走,一直到五月中旬,都能看到它的影子。這時它盛開在約呷村旁邊的山坡,地坎上。海拔比縣城周邊又稍微高了一些,這時,我得以好好觀察了一番它的樹干,黑色的樹皮如魚鱗,將粗糙的歲月都密密麻麻地寫在它長成的這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年輪里。誰說不是呢,這一路走來,以至于滿樹的根雀花開,它是經(jīng)歷了多少的凄風(fēng)苦雨?

   小時候,根雀植株矮小,每年春天剛發(fā)芽,可能連枝帶葉一并進(jìn)入了牛兒們的嘴里,年復(fù)一年,它們在被啃去的樹樁上發(fā)芽,從未放棄成長。

   根雀花開過,道孚的夏天才是真的來了。根雀花凋落的花柄上,結(jié)出了小小的根雀果。夏日多風(fēng)雨。無論滿樹的綠葉在狂風(fēng)中如何顫抖,小果子們緊緊依偎在枝頭,愉悅地沐浴在隨之而來的雨水中,光滑明亮。

   秋風(fēng)乍起時,高原的陽光在山川草木的身上都涂上金黃,根雀樹葉也一日日稀疏凋零,一片片安然地沉入泥土,這時就能看見它滿樹的豐碩了,根雀樹舉出鮮紅的果實逗引著嘰嘰喳喳尋食的鳥兒,雖然聽不懂鳥兒的語言,但他們一定充滿著感恩。

   十二月,在瓦依鄉(xiāng),根雀正紅。風(fēng)霜一場接著一場,逼近的寒冷,日益濃烈,每一枚根雀果,都沾著隔夜的霜雪,圓潤飽滿,晶瑩剔透。經(jīng)過霜凍的根雀果酸甜軟糯,吸引了好多猴子盤踞樹端。它們極為頑皮,大膽,見到陌生人來,也不逃逸躲藏,吃飽根雀果的猴子就成群地跑到溪邊空地跳躍,歡呼,或者悠閑地各自曬著太陽。

   根雀樹沒有人為的刻意修剪,它不氣餒,不沮喪,安靜地將道孚的田野山坡當(dāng)作舞臺,無論春天的綠葉,夏天的花朵,秋冬的果實,都映襯著藏族民居,藍(lán)天白云,天地純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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