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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色

甘孜日報    2021年01月15日

   ◎路來森

   古色古香,我棄“古香”,而留“古色”。我喜歡“古色”,喜歡“古色”中,那種內(nèi)蘊的厚重、深沉,和散溢著的溫暖情調(diào)。

   曾經(jīng)的日子,在一種色彩中流動、映現(xiàn);曾經(jīng)的情感,在一種色彩中貯存、醞釀。隨著時間的堆積,古色,不僅不會淡薄、隱去,而且,還會愈加豐腴、飽滿。

   梁實秋在《舊》一文中,寫他們家一對祖?zhèn)鞯奈耐婧遥骸拔矣泻乙粚?,祖父常常放在手中揉動,噶咯噶咯地作響,后來又在我父親手中揉動,也噶咯噶咯地響了幾十年,圓滑紅潤,有如玉髓,真是先人手澤,現(xiàn)在輪到我手里噶咯噶咯地響了?!?/span>

   “圓滑紅潤,有如玉髓”,這正是“古色”的一種呈現(xiàn),何以會如此?只因這里面,有祖孫三代的時間堆疊,有祖孫三代把玩的手澤所在,更可能有的是,祖孫三代把玩時的所思所想,情志所在。

   我的祖母,生前,曾拄過一根酸棗木拐杖,使用近二十年,二十年不算長,但對于一根陪伴祖母晚年的酸棗木拐杖來說,已是夠“古”了。拐杖的“柱頭”,祖母手握處,已然包漿層層:色澤醬紅,表面潤滑,散發(fā)著油亮的光芒。

   如今,那根拐杖,就掛在我的書房內(nèi)。每次,于閑暇時,把玩那根拐杖,我都會被那“醬紅”的色彩所深深感動:我從那種色彩中,看到了曾經(jīng)的那些舊日子;那些已經(jīng)逝去的日子曾經(jīng)的溫度,又重新溫暖了我的心;而锃亮的光澤,仿佛映現(xiàn)出了祖母的影像,滿頭白發(fā)的祖母,正笑吟吟地望著我——我想念祖母。

   古色,是一種時間的堆疊;是一種內(nèi)蘊的外溢。

   喜歡買書,尤其喜歡買線裝書,只是,如今越來越難得了。線裝書,縱然是新印出的,我也覺得它古,也覺得它很“古色”,很“古色”,只因,它承載著一種對書籍的時間記憶,想到它,就想到了中國人“樗蒲錦背元人畫,金粟箋裝宋版書”,超然遠舉,與古人游的那種文化情結(jié)。宋版書,是古書收藏的頂級品,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宋版書雕版印刷,刻印精美,裝潢考究,字跡清晰,疏朗大氣,說到底,還是一種“古色”之美啊。想到宋版書,又禁不住想到西方的“搖籃本”(金屬活字印刷的最早產(chǎn)品),特別是那種“羊皮裝”的搖籃本,他所呈現(xiàn)出來的“古色”,真真是迷人。有人面對一本搖籃本羊皮裝書,曾經(jīng)作過這樣的描述:“小心地取出書,酒紅色的摩洛哥山羊皮非常光亮,想必上一任主人會時常上蠟拋光好好維護著它吧!皮面雖然如新,但一個多世紀的時光沉淀在上面的滄桑,也為這本書增添了幾分質(zhì)感?!?/span>

   一個多世紀的時間沉淀,酒紅色的山羊皮依然非常光亮,雖“滄?!保珔s“滄?!背鲆环蒹@艷——那種“古色”之美,該是如何醉人?。?/span>

   這些年,工作之余,大部分時間我就用來讀書,累了,則讀畫,舉凡中國畫、西洋畫,我都讀,然則最喜歡的,還是傳統(tǒng)的中國古畫。無論今天的印刷技術怎樣好,印出的古畫,都呈現(xiàn)出一種“古色”的情韻。

   真好,底色醬紅、暗紅、淡紅,或者灰黃、暗青,都好,都有一種陳舊的、日子煮熟了的感覺。人物,寬衣博帶,楚楚帶古風;風景,或蕭疏,或渺遠,或遠山一點小船一只,或策驢而行,或江岸垂釣……無不呈現(xiàn)古人之情調(diào)。一頁一頁地翻閱著,與古人游,就仿佛在時間的巷道中行走,愈走愈深,愈走愈古——你,在“古色”中,向歷史的原點回歸,向生命的原點回歸。

   其實,大自然中的種種景象,也時有“古色”之美。晨曦霞光、暮色蒼茫,遠山如黛、遙水茫茫,枯木寒林、墓碑摩崖,如此種種,無不如此?!拔黠L殘照,漢家陵闕”,“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風景“古色”中,有秦皇漢武,有形而上的生命思考。

   “古色”之美,是內(nèi)斂的、深沉的、歷史的、情感的,也是風景的、風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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