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亞平

（二十）

一大早，何遠就趕到城南分局和鄭重會合，他們要遵照杜平局長的吩咐，一同前往賀家村，把麻六落網(wǎng)的消息告知老黏夫婦，讓老兩口高興高興，順便也詢問一下，看老黏家里還需要什么幫助。何遠和鄭重開車出了分局大門后，看看時間，已到了九點多，就去了一家華潤萬家超市，在那里買了一些營養(yǎng)品和水果，就急急忙忙向賀家村去了。不急不行，他們知道，老黏中午要趕往皇都醫(yī)院，給兒子小寶送飯。去晚了，弄不好老黏就出門了。他們趕十點二十就到了賀家村，還好，老黏還沒有出門，老黏家的門虛掩著。何遠用手敲了敲門，沒有動靜，以為自己力氣用小了，又使勁敲了敲，這下，屋內(nèi)有了響動，就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誰呀？門開著，要進就進來吧！”

“大爺大媽，是我們，城南分局的何遠和鄭重，來看望您們二老！”何遠說，就和鄭重進了門。倆人進了屋，不由愣在了那里。他們看見，老黏正點了一炷香，往擺在客廳里一張供桌上的香爐里插，香爐后面有一張照片，那正是老黏的兒子大毛的照片。而老黏的老伴，正坐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抹淚。

“大爺，這到底是咋回事？難道……”何遠問。

“謝謝你們來看我，這么些年，給你們添了不少的麻煩。從今往后，再，再……再也不會給你們添煩了?！崩橡ふf著，竟然嗚嗚地哭了起來，大顆大顆渾濁的眼淚，從眼中噴涌而出。

“大爺，你莫這樣，有啥傷心的事可以給我們說。是不是大毛他……”何遠放下手中拎著的東西，搶上一步，扶住渾身顫動的老黏，焦急地詢問。

“大毛，他他……他不在了，是昨晚后半夜的事。”老黏說，“天啦，這可讓我們以后咋活呀？”

何遠一聽，頭“嗡——”的一聲，就懵了。他覺得自己還是來晚了，沒有及時把麻六落網(wǎng)的消息告知老黏和大毛。也許早早告訴了他們，他們還會在心里樂呵一陣子呢。也是這幾天雜七雜八的事情多，忙昏了了頭，要不然，不等局長吩咐，他早就來了，何至于弄到今天的尷尬地步。何遠不由在心里暗自責備著自己。

在何遠和鄭重地一再追問下，老黏才告訴他們，大毛是死于腎衰竭。

何遠打電話把大毛死亡的消息告訴了杜平，電話那邊，杜平也是沉默了足足有兩三分鐘才說：“老黏兒子的事，我們確實沒有做好?。∪绻覀冇绣X的話，大毛也許不會死。”

“都是我工作做得不好！”何遠檢討著。

“你已經(jīng)盡力了，不能怪你！哦，對了，看看你們所里能擠出一點錢嗎，如能擠出，救濟一下老黏吧，也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還有，大毛的喪事，你們要能幫上忙的話，也盡量幫幫老黏。”

“好的！”何遠答應(yīng)著，請示道，“麻六被抓獲的事還告訴老黏嗎？”

“我的意思，還是告訴他們吧。盡管這個結(jié)果來的有一些遲，但對老黏夫婦還是一種安慰。”

“好吧！”何遠答應(yīng)著，掛斷了電話。

何遠把麻六落網(wǎng)的事說了，老黏說：“盡管兒子走了，但我還得替兒子說，謝謝你們！”

何遠和鄭重恭恭敬敬地走到靈桌前，給大毛上了一炷香，鞠了三個躬，又安慰了一會兒老黏，轉(zhuǎn)達了杜平的問候，然后告辭。出得門來，倆人誰也不說話，都覺得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

對偷車賊的審訊工作進展的很順利，審訊結(jié)束時，還不到晚上八點鐘。據(jù)偷車賊供述，他叫馬小峰。甘肅靜寧縣人，今年二十三歲。一周前，他帶著妻子和剛剛一歲的孩子來到南山市，投奔他的一位堂哥，希望經(jīng)過他的介紹，能在南山市找上一份工作，打打工，也好養(yǎng)家糊口。但等他們千辛萬苦地找到堂哥的居住地時，沒想到堂哥已離開南山市，到另外一座城市打工去了。他們來的時候帶的錢少，很快就花完了，和堂哥聯(lián)系不上，在南山市又舉目無親，大人和孩子已餓了兩天了，孩子餓的直哭，實在沒有辦法，才想到了偷竊。

聽完偷車賊的供述，負責審訊工作的趙躍進不相信，為了看個究竟，他給馬小峰戴上手銬，和另外兩名民警押著馬小峰，前往案犯的暫住地，進行進一步的偵查。七拐八拐的，開車足足跑了二十多分鐘，他們才來到了圍墻巷里的一家私人小旅館。

這家小旅館只有兩層，一看就是民居改造的，僅有七八間客房，設(shè)施簡陋，每間客房每天收費只有六十元，這在偌大的南山市里，也算是很便宜的。

馬小峰沒有說謊，趙躍進他們剛到二樓的樓梯口，就聽到了嬰兒的哭聲。順著孩子哭聲傳來的方向，馬小峰帶民警來到了一間房的門口。趙躍進敲門，里面?zhèn)鱽硪粋€女子的聲音：“誰呀？”馬小峰答應(yīng)了一聲，門便開了。見一下子來了這么多警察，年輕女子嚇得一哆嗦，往后退了一步，驚得張大了嘴巴。趙躍進亮明了身份，借著昏暗的燈光，他看到，這間客房內(nèi)，除了一張簡易床和一張桌子外，再無別物。而孩子則在床上一個勁的哭泣，孩子的旁邊扔著一個奶瓶，里面空空如也，沒有一滴奶水。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