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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畫里的萱草

甘孜日報(bào)    2021年07月16日

◎路來森

中國人,喜歡“寓意于物”,而一旦某“物”,被賦予了一定的“意義”,也就特別招人喜歡——既入得詩,又入得畫。

萱草,即是如此。

萱草的“寓意”,至少有三:一是鮮明的季節(jié)特征,二是“母愛”的象征意義,三是“忘憂”的寓意。正因?yàn)橛腥绱素S富的寓意,所以,不僅書寫萱草的詩歌多,以萱草入畫的作品,也不少。

可萱草花,究竟是開放于春天,還是夏天呢?就現(xiàn)今的季候特征而言,似乎南北方不太相同:南方,萱草花大多開在春天;而北方,萱草花則大多開在初夏。但在古人看來,萱草花,似乎總是被認(rèn)為“春之花”的。

五代畫家徐熙,畫有一幅《溪岸鳴春圖》:

溪岸邊,垂柳探出三兩枝,婆娑而下,枝上一鳥,似黃鸝,引首而鳴;柳樹下,黑石三兩塊,崚嶒累累,錯(cuò)落分布,亂石叢中,蜀葵兩株,紅白兩色,串串而放,嘩然奪目;萱草三兩株,花箭竄出,花朵蓬松于花箭之上,或含苞待放,或燦然盛放,其中一朵,則呈現(xiàn)出萎蔫狀。

若然在北方,蜀葵、萱草,俱為“初夏之花”,可因?yàn)樾煳跏悄咸飘嫾?,所以,蜀葵、萱草,就自然作為“春之花”,開在他的《溪岸鳴春圖》里了。

宋徽宗趙佶,畫有一幅《臘梅山禽圖》:

臘梅一樹,主干,瘦枯而僵硬,枝條三五根,亦是瘦削而單薄,枝條疏疏,枝上花朵,亦是疏落之極,花,僅七八朵而已。七八朵花,散亂于枝頭,蕭寒之氣,撲面而來。枝上,白頭翁兩只,一平臥于枝頭,目視前方;一扭頭回望,目光與臥鳥相呼應(yīng),左翅微張,作抖翅欲飛狀。梅樹盤根處,萱草兩株,葉片紛披,花箭竄出,花,或燦然而開,或含苞待放,春意瀟瀟。畫面左下角,則題詩一首:“山禽矜逸態(tài),梅粉弄輕柔。已有丹青約,千秋指白頭?!?/span>

很顯然,臘梅和萱草,是不可能同時(shí)開放的,所以說,這幅畫更大程度上,彰顯的是一種象征(或“言志”)意義——春天的象征意義,趙佶對繪畫一往情深的志向??墒?,這幅畫,實(shí)在是太過“素淡”了。白色,成為了主色調(diào)——白的梅花、白頭翁鳥兒、白色的萱草花,甚至于連畫面的背景,也泛著蒼茫的白色——畫很美,可讓人觀之,總覺得它其中,似乎孕育著一種“悲情的危機(jī)”。

上面兩幅畫,萱草的表現(xiàn),都呈現(xiàn)出一個(gè)共同特點(diǎn):作為襯景,在底處,與高處的景象,俯仰相望。萱草花,扎根于地面,頗有一點(diǎn)大地母親的象征意義。

清人蔣廷錫,畫有一幅《蜀葵萱草花》:

畫面,別無雜物,唯蜀葵兩枝,萱草一株,花開一朵。蜀葵,花色兩種:粉紅和深紅。萱草,則只有花兒一朵,色為紅色。整個(gè)畫面,花開艷艷,潤色豐腴、飽滿,喜氣洋洋者矣。畫面中,雖然萱草只有一朵兒,但花葶挺然,花開盛然,望之,真真是叫人“忘憂”也,忘憂也。

畫萱草,最特別的還是八大山人。他筆下的萱草,花形特別,寓意更特別。

八大的萱草花,常常只是一株或者一枝花,破空而出,無根無系,孤零零的一株萱草,獨(dú)占整幅畫面,傲然,倔然,特立然。而且,八大山人畫過多幅萱草花,但每幅畫的樣子,幾乎都一樣:花一枝,花朵四五,已開未開,雜然相間;葉僅四片,輕微彎曲,似人微彎的手指;從葉片中伸出的花朵,如從指間溢出,而開放的花朵迎風(fēng)微笑,燦爛艷灼,如同向人示意。所以,有研究者就認(rèn)為:八大的萱草圖,重在寫意,暗喻“佛祖拈花”的故事——佛祖拈花,迦葉微笑。

八大“小中見大”,正所謂“一樹一菩提,一花一世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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