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俊富

百花小區(qū)新來了個保安，40多歲，瘦，卻精神。不像剛離開的那個王大爺，整天瞌睡沒睡醒似的，蔫耷耷如失去水分的茄子，坐在崗亭里打瞌睡，以至于小區(qū)經(jīng)常有電瓶車被盜事件發(fā)生。尤其在上個月，居然連續(xù)發(fā)生三起電瓶車被盜事件，住戶對門衛(wèi)安保的意見越來越大。

迫于業(yè)主的壓力，物管公司不得不辭退王大爺，更換新保安。

百花小區(qū)是個老小區(qū)，原業(yè)主大都搬到時尚電梯公寓去住了，有一多半的住戶是租住的房客。這些房客大多是沒有固定職業(yè)的外鄉(xiāng)人，有快遞哥、菜販、超市營業(yè)員等。當然，也有剛畢業(yè)找到工作或者正在找工作的大學生。他們的私家車就是電瓶車或單車。

新保安的名字很特別，姓華，單名一個烙。據(jù)他說，八字中五行缺火，父母按照陰陽先生的建議，便給他取了個火字偏旁的名字。

華烙來到小區(qū)之后，不僅盡心盡職，還是個熱情四溢的人。他幾乎不坐崗亭，隨時都站在門口恭迎進出的小區(qū)業(yè)主和房客。見要有大媽大爺買菜、購物歸來，他會立馬迎上去，幫他們把手中之物接過，順便拉起家常：

今天萵筍多少錢一斤？

肉價降了沒有？

你們兩個人，買這么多，會不會吃不完？

……

就這樣，他喋喋不休一直陪到樓梯口，才有點意猶未盡地回到崗亭。

晚上，見快遞哥騎電瓶車回來。小區(qū)因電瓶車用戶多，規(guī)定了電瓶車出入小區(qū)不能騎行。華烙又會迎上去，一只手搭在坐墊上，幫助帶點力推，依然問個不停：

今天送了多少單？

今天掙了多少錢？

一定要記住給電瓶車上鎖哦，現(xiàn)在盜車賊可多了。

……

直到快遞哥把車停放在彩鋼棚下，上了鎖，進了樓梯，他才邊走邊四處望望，回到門口崗位上。

華烙天生就是個見人熟，嘴甜，認識的不認識的，他都能搭上話，家長里短喋喋不休沒完沒了地攀談。幾天時間，小區(qū)里的人他幾乎全認識了。加上他勤快，肯幫忙，很快就受到小區(qū)住戶的喜歡。但有時也會討人嫌。比如說，人家從外面回來，忙著要回家煮飯或上廁所，他卻一路跟著，說個沒完沒了?？此敲礋崆?，本想不搭理他，又不好意思拂去他的熱情，不得不模棱兩可地應付幾句。

于是，不到一個星期，華烙有了一個外號：話癆。

話癆是個中性詞，偏貶義。小區(qū)里人這樣稱呼華烙，起初是帶貶義的，但后來發(fā)生的一件事，讓這個詞在小區(qū)人的口中，又成了贊美華烙的褒義詞。

那是華烙來小區(qū)第四周的一天中午，11點鐘左右。這個時間不是上班也不是下班時間，留守家中買菜的大爺大媽也早早回來了，準備做午餐。華烙沒事，就背著手在小區(qū)內(nèi)隨便走走，順帶巡視。他就是一個好動，坐不住的主。走到停放電瓶車的彩鋼棚旁，見一個30多歲的男子從棚子里推出一輛新買不久的電瓶車要外出。華烙的嘴正憋得慌，便走過去，習慣地將一只手搭在坐墊上，與男子攀談起來：

之前咋沒見過你呢？

新來的。

你咋這時才出去呢？

嗯嗯。

是昨晚上夜班了，今天休假嗎？

嗯嗯。

你這是要去哪兒？

……

你檢查下充滿電沒有??？

……

男子面色突然慌張起來，也許做賊心虛，丟下電瓶車就跑。

男子跑，話癆就追。話癆當過兵，身手敏捷，幾步就追上男子，一招擒拿手將男子按倒在地。

大哥，求求你你放過我吧，我給你500元錢。

我是稀罕500元錢的人么？

我給你1000元？

不要。

那你要怎樣？

抓住你，然后送派出所。

你不怕我出來了報復你？

憑你？報復得了我？

我們走著瞧。

我還怕你不成？嘿嘿……

話癆就把盜賊按在地上，有一句莫一句一直跟竊賊聊到中午12點，過足了話癆癮，有人下班回小區(qū)，驚訝話癆怎么與人打架。問他，才明白真相。大家齊心協(xié)力把盜車賊捆起，送進了派出所。一審問，才知道原來這個家伙是個盜車慣犯，還挖出長期盤踞城里的一個電瓶車盜竊團伙，共6人，小區(qū)以前丟失的電瓶車全是這個團伙干的。

話癆得到了派出所和物業(yè)公司的表彰和獎勵。

百花小區(qū)的居民們對話癆刮目相看了，不再嫌他話多。對他的行為也覺得貼切，再喊他話癆時，都帶著濃濃的親切和暖意。

話癆呢，依舊發(fā)揮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