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益君

常常，一場雪后，村莊裹上了厚厚的白毛毯。站在后園朝北塘底下張望，田野中白茫茫一片，只剩下寒風打著歡快的哨子肆意奔跑。后園呢，除了一排歪歪斜斜的小腳印，便只有那棵楝樹還有些活氣。

素日，后園草木繁榮，誰也不會在意這棵平凡的家伙，也只有在冬天它才會進入我的視野。

柳樹、楊樹、槐樹、桑樹和荊條全包裹著一層雪衣，樹椏的地方更加晶亮，仿佛結了冰。地面的青菜顯不出身形，就連春夏之季反復秀著身段的蒿草們，也不見一點兒蹤影。楝樹，早失去了那件重重疊疊青枝綠葉織成的外衣，黑黝的樹干仿佛幾筆劃向半空的線條。

幾串失去水分略顯干癟的土黃色楝樹果子掛在了樹梢的盡頭。失去樹葉的遮擋，它們在風中再無處可藏?？墒?，苦澀的果子，誰又會去浪費精力采摘呢？

奇怪的是，楝樹果子上沒有雪的印痕，樹枝上的積雪也較其它樹薄上許多，我以為是寒風的杰作。呼嘯的風，潔白的雪，黑黝的樹皮，土黃色的果子。偶爾，路過的喜鵲和老鴰也會在此稍作停留。整個冬天，田野中的食物銳減，苦澀的楝樹果子已是難得的美食。

警惕地落在枝頭，翅膀卻沒有完全收攏，盯一眼遠處小小的我，鳥兒終于把目光全聚在楝樹果上了。歪著腦袋，貪婪地啄！楝樹枝似乎承受不住它的體重，憑空顫了幾下。楝樹果似乎也不情愿被吞食，它還想著來年趁著春風去別的地方落戶呢。于是，它跟著枝條一起悠悠晃了起來。我朝著走幾步，原打算觀察一下鳥兒如何進食，不期卻把它驚走，楝樹果子也很快安靜下來。

當?shù)谝豢|春風拂過大地時，那幾顆僅剩的楝樹果終于不知影蹤，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條。似乎，它們預感到春天的來臨，早早各自尋找棲身之處了。

當我再漫步后園，在某個意想不到的角落，一株柔柔嫩嫩的楝樹苗已探出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