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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

甘孜日報    2023年06月02日

◎嘉央卓瑪

秋游即將結(jié)束,我個一人慢慢跟在隊伍后,夕陽將影子拉長,似乎在宣泄一種孤獨。

這時,身后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回頭一看,是王老師。她在向我招手,說:“我恰巧和你媽媽談到你。來,我們合一張影吧?!?/span>

我心中覺得奇怪,問王老師:“合影,今天不是照過了嗎?”我實在是不喜歡照相的人,何況還是很威嚴(yán)的班主任。我問她時,她已又抓來幾名落單的同學(xué),委托別班老師替我們照相。她挨過來,抓著我的胳膊,一面笑一面說:“這不一樣的?!?/span>

快門“咔”的一聲,記錄下了夕陽下的這一刻。

我看見王老師臉上的笑,想起她說的“不一樣”。

那天的夕陽的確很美,為王老師的黑色鏡框鍍上金邊,所有人都籠罩其中,在金色的光芒里,王老師白皙的臉看起來竟有些溫柔。

王老師總是喜歡在班里開展各種活動的時候,把手機鏡頭對準(zhǔn)我拍照。我心中總是不解,為什么總是拍我呢,難道因為我臉大嗎?可是我越躲,她越拍,總是這樣。

直到有一天,我從***手機里偶然翻到很多我在學(xué)校里的照片。照片里,我和同學(xué)們待在一處,或安靜地獨坐,或臉上帶著微笑看窗外??墒沁h(yuǎn)在千里的媽媽,是如何得到這些照片的呢?

媽媽拿過手機,臉上帶著莫名感激,她說:“這些都是王老師發(fā)給我的,從初一到現(xiàn)在,都有好多了。我有次無意中說起,我跟你爸爸都在高原工作,各自都忙,想見你一面難得很。從那以后,她就常常會發(fā)你的照片給我,講你在學(xué)校里的情況。我就像見到了你一樣?!?/span>

聽了***話,才明白那日秋游時,她臉上的笑容,以及那一句“不一樣”。

我離開家鄉(xiāng),離開母親在外求學(xué)。王老師懂得我的孤單和***思念,才會用這樣的方式,讓身在遠(yuǎn)方的媽媽看見了她的女兒,學(xué)習(xí)、生活都很好,無需擔(dān)憂。

因為懂得,所以溫暖,應(yīng)該是這樣的吧。因為我們的王老師,她也是一位母親啊。

在一個要周考的傍晚,考試時間是6:30,而快要6:40分了,王老師依然沒有來。一旦不能準(zhǔn)時開考,考試時間便會縮短。很多同學(xué)都不滿地小聲抱怨起來,大家都奇怪平日里早早到學(xué)校的王老師,今天怎么遲到了。

在6:45分時,王老師終于趕到了,她手中抱著一大沓卷子,額頭上布滿了細(xì)汗,看上去十分匆忙。她抬頭,只是輕輕掃了一眼教室,便開始發(fā)試卷。我注意到他臉色有些蒼白,手也在微微顫抖。

答題時,我偶然抬眼,發(fā)現(xiàn)她在教室來回踱步,臉上是掩藏不住的焦急。

我埋頭繼續(xù)答題,心里不時好奇于王老師的反常。

直到幾天后,我才無意間得知那天夜里發(fā)生的事。

王老師騎著自行車來學(xué)校,車后載著她的大女兒,因為急著趕路,車子騎得快,她滿腦子都是趕到學(xué)校給學(xué)生們測驗的事情,沒注意女兒的腳卡進了自行車輪里,稚嫩的腳在車轱轆里被絞得鮮血淋漓。她急匆匆送女兒去了醫(yī)院包扎,才會來晚了。

此時,我才明白那晚王老師的焦灼和擔(dān)憂,她趕回學(xué)校守著我們,卻又擔(dān)憂獨自待在辦公室的女兒的腳傷,她的心里不知道多疼啊。我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并愧疚地想,那晚抱怨的人中,似乎也有我。

我想起她受傷的女兒,我在小學(xué)部見過她很多次,是個白凈而文弱的女孩,但卻總是頂著一頭蓬亂的發(fā)。王老師是初中部老師,雖然在一個學(xué)校,但初中和小學(xué)上課時間并不相同。冬日里,王老師早上7:00就要出門,來不及給女兒梳頭,所以這個小姑娘就只好常常蓬著頭發(fā)就來學(xué)校了。前幾天,我從辦公室路過,還聽見王老師在拜托女兒的老師,請她替女兒梳梳頭。

王老師會不厭其煩提醒我們,好好念書,晚上回去要復(fù)習(xí)。在校訊通上一遍遍提醒我們的父母:天涼了,記得給孩子添衣,不要感冒了。要考試了,請務(wù)必準(zhǔn)備好尺子、2B鉛筆和橡皮擦……

可是她卻不能這樣關(guān)心自己的孩子,她的大女兒七八歲,小女兒不過三歲多。她每日能與她們相處的時間不過是一兩個小時。

寒涼的清晨,她騎上自行車去學(xué)校時,小女兒還在夢鄉(xiāng)里。夜晚,她拖著疲憊身子回到家中,小女兒已經(jīng)快要入睡。王老師只能在這短短的時間里,為她講一兩個故事,抱抱她,哄哄她。

而那個小小的孩子,一天中的大多時間或許都是在期待媽媽回家,用溫柔親切的聲音喊她的名字,用溫暖的懷抱擁抱她。

而她把更多的時間和關(guān)愛,給了40個別人家的孩子——我們這幫常常讓她生氣操心的熊孩子了。

我想到自己,背井離鄉(xiāng)來到這里求學(xué),幸好有她和其他的老師,我才能在這個城市感受到那么多的溫暖。想到這里,驟然鼻酸,我的倔強、任性和曾經(jīng)對她的諸多不解,她都并不在意,而是一直在以她的方式默默地溫暖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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