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報 2023年06月26日
◎韓曉紅
日巴:藏語意為天神廟名,相傳此地有一神,英明果斷,故名。格薩爾史詩里有一分部本為《日巴器宗》。
生命中有這樣一種緣分,叫做不離不棄。走進日巴村,我的視線先是被藍天里的那一朵一朵游曳著的云朵所吸引,云朵把藍天作為自己變幻的背景,隨意在這塊諾大的藍色幕布上展示著自己的舞姿,且變幻出各種造型,一會兒是嬌兔騰空,一會兒而是天牛藍月,一會兒是仙人指路,一會是天馬行空,變化多姿,惟妙惟肖,一幕幕入眼,引發(fā)豐富的想象,仿佛在講述故事。這仿佛就是日巴村給我的第一份禮物。
日巴村是有故事的,早在色達,我就聆聽過著名的格薩爾史詩說唱藝人仁孜多吉說唱的格薩爾史詩分部本《日巴器宗》,正是擁有這份緣,我興致勃勃地走進日巴村,走進了日巴村講述的故事中。
感情與緣分有時有一根細線串連,而現(xiàn)在我有讓這根細線悄無聲息地系在了云朵上。
日巴村很美,變幻多姿的云朵只是日巴村賦予我的外在美,賦予我無盡的想象。盡管在我走進日巴村的行程里,美從未缺席,令我應接不暇;感動從未缺席,村里一幕幕的景致令我興致勃勃;然而,從未缺席的,還有緣于格薩爾史詩的故事,自然還有清新繚繞的風。
日巴村的美,一動不動地呈現(xiàn)在我的眼前,平坦無垠的草地,儼然是在表達一種尊嚴,是美的尊嚴:靜謐而雅致。走進草地,每一投足都會令人十分小心,充滿自責。軟綿綿的舒適感,心里不禁涌起陣陣不舍與歉意,唯恐每一次投足,會驚破小草與野花們的每一爿清夢。
牧場在這個季節(jié),簡直就是美的海洋,草場此時就像是母親博大的情懷,任憑那些不知名的野花盡情地綻放,黃的、白的、綠的、紅的、紫色的、紫紅色的……應有盡有。原本碧綠的草就展示出輕柔熨貼的母性情結(jié),使人不知道應該怎樣抬足、投足,走進草地,每一步的令人猶豫、糾結(jié)、遲疑,而正在歌唱著的野花,似乎無視我們的存在,大聲地吟誦著小詩,展開歌喉,浪漫而自由地揮舞著畫筆,勾畫出油畫般的沉靜與清雅。
村支書是一位藏族女孩,名曲珍,曾留學美國,藏語、漢語、英語都很流暢,她行走在我的身旁,用銅鈴般的聲音與我交流,我們談得最多的是草地。
興致昂揚處,曲珍竟然敞懷高歌,是山歌嗎?是流行歌曲嗎?實在難以細分。歌聲在悠揚敞亮中不失細膩溫柔;在高亢與張揚中不失典雅與含蓄。曲珍的歌聲似乎在澆灌著鮮嫩的碧草,令枝枝草葉應和著歌聲茁壯成長,花與葉相稱相伴,在靜美的節(jié)奏中浸染著大自然的高潔,而那些展翅唱鳴的小鳥,非但沒有展翅遠飛的驚慌,竟然環(huán)繞著我們,把活躍生動的舞姿呈現(xiàn)給我們。
我靜心聆聽,曲珍唱的歌詞大意是:小時候我們不能孝敬父母,現(xiàn)在我們長大了,孝敬父母就是我們的生命。歌詞簡單樸實,含義卻很深遠。
聽著曲珍的歌聲,我想起了故鄉(xiāng),想起了父母,想起了與我有緣的人……
曲珍告訴我,村里的孩子們特別喜歡格薩爾,下午他們要演出格薩爾史詩藏戲《英雄誕生》。
我和同伴們走進了村里,在村小學的操場上已經(jīng)圍了很多村民,很多孩子已經(jīng)畫好了妝,他們在做演出前的準備工作。
這是一場別致的演出,就是這樣一場演出,成為了我研究格薩爾史詩的一個重要的點,我從中尋找到了格薩爾史詩真正傳承傳播的緣由。
演出開始了:幾個衣著怪異的孩子,出現(xiàn)在觀眾的視野里,只見他們怪異的眼神、怪異的亂舞、怪異的兇狠,兇神惡煞,他們代表著人間的邪惡力量,預示這個世界需要正義,需要英雄出現(xiàn),鏟平邪惡。果然,不一會,一位孩子身著英雄鎧甲,帶領(lǐng)“天兵天將”,沖入邪惡群,經(jīng)過廝殺,戰(zhàn)勝了魔群,取得了勝利。最后一幕,一群孩子舉著彩旗,簇擁著“英雄格薩爾”,在格薩爾身旁,有“珠姆”等仙女陪伴,整場劇沒有音樂,有簡易唱腔,童聲唱腔富有極為特殊的藝術(shù)魅力,感染力極強,使我們幾位觀眾非常感動,就在我們沉浸在快樂與感激的氛圍里的時候,只見原本也是觀眾的村民們,竟然走進舞臺,與演員們一同載歌載舞,場面極為壯觀,沒有音樂伴奏的歌聲,在寧靜而富有生機的日巴村里尤為清亮,富有很強的穿透力,這時,誰也難以分辨出誰是演員,誰是觀眾。格薩爾史詩在日巴村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藝術(shù),而是日巴村人的生活、生命,這樣的場面,正好詮釋了格薩爾史詩得以千年流傳的真正魅力。
夜里,我們留宿日巴村。
曲珍帶著村民走進了我們的木屋,酥油茶、奶茶在小屋里散發(fā)出濃郁的芳香,簡樸真摯的村民面帶微笑,很是熱情地款待我們幾個外鄉(xiāng)人,老人慈祥微笑的面容,村民們質(zhì)樸的表情,使我們感到真的回到了家,回到了親人身邊。
日巴村,一個富有魅力、富有人間真情的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