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報 2023年09月19日
◎李釗
文字無聲,內里卻涌動著作家最熾烈、最深沉的力量,而我們該如何透過作家構筑的文字世界,接近和觸摸文字背后對人生、專業(yè)和社會的思考,去感知無聲文字里奔騰不息的力量呢?或許能在《一米寂靜》中找到答案。這是一部當代作家的訪談錄,書中所收錄的是文學評論家傅小平與莫言、賈平凹、馬原、蘇童、韓少功等當代作家,在一米見方的空間里進行的文學對談,從理想、人生到藝術,從創(chuàng)作技巧、文學母題到文化思潮,傅小平與被訪者的對話,不是簡單的你問我答、你說我聽的關系,而是既有不同文學觀點的交鋒,也有不同思想交織的共鳴,極富智慧的他們于寂靜中碰撞出的思想火花,化成漫天繁星照亮著我們抵達作家豐富內心,以及遼闊文學世界的路徑。
盡管文學的形式豐富多樣,卻與社會生活始終息息相關,因為文學的基礎不僅建立在活生生的人性之上,文學作品更能充分表達我們每個人共有的情感和希望。“文學需要生活,生活需要文學”,莫言認為小說從根本上說寫的是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不管時代怎樣變遷,不論文學樣式如何,文學的基本訴求永遠都是讓人生活得更好,讓人得到更全面、自由的發(fā)展。著名的先鋒派作家馬原像是一個冷靜的生活觀察者,對他來說,小說是虛構的藝術,他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會從形而上的角度去思考,卻不會只停留于生活本身,而他也一直關注著人類永遠的困境和命題。蘇童視文學為生活贈予的禮物,他認為作家和生活的關系,“其實從來不是親密的擁抱,也不是攻擊性的炮火,而是高度三公尺的飛行”,這是極富哲學思辨的回答,若即若離的距離、關照現(xiàn)實的創(chuàng)作、文學表達的自由和獨特,正是他所在追求的“三公尺的理想”。創(chuàng)作離不開生活體驗與觀察思考,也需要豐富的創(chuàng)造力和想象力,在回答究竟是“體驗生活”重要,還是“想象生活”重要的問題時,他說生活之于寫作,并“不像大家想象的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作家本人 “有沒有虛構能力、想象力,‘無中生有’的能力更重要”。
文學與故鄉(xiāng)的關系是難以割舍的,作家對故鄉(xiāng)的認知,是在不斷的創(chuàng)作中完成的,而他們的作品中深深地烙刻著故鄉(xiāng)的印記。傅小平在與多位作家的對談中,都談到了“故鄉(xiāng)”這個文學母題以及作家與故鄉(xiāng)錯綜復雜的關系。故鄉(xiāng)對當代作家的寫作無疑是十分重要的,但這種影響并不只有積極的一面。畢飛宇的故鄉(xiāng)江蘇興化文人輩出,多水患的故鄉(xiāng)所帶來的“無常的命運感讓興化人艱辛真正的財富應當儲存在腦海里”的積極影響,也在他成為一個局部樂觀、本質悲觀的人,小說也深受悲觀主義的影響。賈平凹的文學作品有身在鄉(xiāng)村寫城市的,有身在城市寫鄉(xiāng)村的,也有身在鄉(xiāng)村寫鄉(xiāng)村的,他表示,如果自己一直在鄉(xiāng)下,反而有可能寫不了鄉(xiāng)下,而從鄉(xiāng)下到城市幾十年后,“反倒對鄉(xiāng)下的事看得更清楚,也更有感情去寫鄉(xiāng)下”,故鄉(xiāng)和西安兩個寫作基地的切換,讓他“從西安的角度認識故鄉(xiāng),在故鄉(xiāng)的角度上觀察中國”。李佩甫的小說敘事背景一直未離開豫中平原,這片生養(yǎng)他的地方與他而言,既是精神家園,也是寫作基地。從寫童年、少年、家鄉(xiāng),到寫平原,他與寫作相伴隨,對平原的認知步步深入,他寫作的研究方向也轉向追尋漢民族、漢文化的發(fā)展軌跡。
《一米寂靜》是不可多得的訪談佳作,讓我觸摸到一米時空里的天地文心。不管訪問者、受訪者的性格如何天差地別,“小到字句,大到人生”的對談蘊有不同天地,但他們都有相似的一點,就是對自己的存在有極其清醒的洞察和理解,也都對文學和生活保持永恒且堅定的熱愛和探索。
最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