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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珍珠和她的《大地》三部曲

甘孜日報    2016年11月07日

    ■田勇
     一
    如果我不是作家所描述的《大地》主人公故里人,或許我不會這么快讀這部38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品。之于文學我更趨向于《無名的裘德》《靜靜的頓河》《日瓦戈醫(yī)生》《源氏物語》等給予我的視覺和感官沖擊。同樣,作為安徽人,多年來,或許因為自身、家境等的變故,我遠離甚至仇恨那地方無論是皖南還是皖北。
    是遠在萬里之遙美國作家喚醒了我對老家的重新認知?如今在拉薩城生活經(jīng)年的我,回答似乎是肯定的。
    二
    賽珍珠在剛結(jié)婚時跟隨丈夫來到了皖北最窮、災(zāi)難最頻繁、生活最底層(如今我認為故景依然)的宿州。那個在如今許多人印象中還很陌生的地級市。因為在徐州的南邊不遠的地界,也因為我老家方言將‘宿’念成是XU音,于是有了小說中南徐州的稱謂。不錯,這窮地方方圓200里不到誕生了曹操、劉邦、項羽、老子、莊周、姜子牙、朱元璋、管仲、嵇康等左右過中國政治、文化、宗教的人物。距我出生地30公里,即是霸王別姬的垓下古戰(zhàn)場。記得很小的時候,就一個人騎上自行車,大汗淋漓地數(shù)次給被當?shù)厝朔Q作虞姬娘娘的虞姬掃墓。離家數(shù)載,有一年突然返鄉(xiāng)。路過宿州火車站廣場,只是問了下站邊小販桔子的價格,因貴未買,在我轉(zhuǎn)身的當兒,小販將部分水果故意推翻到地上,賴我所為,逼我賠款。那一刻的憤懣和無奈,我想是宿州給我的初始的又很難剝離的印象。所以當讀到《大地》中,王龍對于土地那份被強加的所謂愛;讀到那時的農(nóng)民變味的親情;讀到他們生活中自然流露出的猥瑣、狹隘時,心中有種小小的吶喊和同情。放眼如今的所謂經(jīng)濟高速發(fā)展的祖國,又有多少人剔除了那些吐痰、背后放槍,吃喝嫖賭的陋習。甚至我的直覺,越是富足了,國人的這些陋習似乎就越發(fā)嚴重。
    三
    賽珍珠在宿州生活了近五年,在中國生活了四十年。
    《大地》中所涉及的人物、場地,我似乎能從宿州的街巷中一一翻找出來。王龍、王虎們似乎就是我家隔壁的鄰居。什么生孩子要給村人送紅雞蛋了;因為窮,泡茶是將茶葉子撒在開水表面了;什么給出生的男嬰戴觀音帽穿虎頭鞋了,甚至一些故鄉(xiāng)的方言穿插其中。于是讀來是那樣地親切和蟄心。確然,這是諾貝爾文學獎作品中描寫離我最近的場景,有時候想想這世間真當奇異,上世紀二十年代的美國女人居然會跑到距我家不到40公里的地方生活,然后創(chuàng)作出一部影響了幾代美國及歐洲人的文學巨著。如果再細里想,這也許是冥冥中的。就如曾經(jīng)不解我們體制的晚年賽珍珠親自給周恩來總理寫信,希望能夠在有生之年重回故土(賽珍珠出生四個月,父親就將她從費城帶回中國生活。)眾所周知的原因吧,未能了愿的她第二年在費城凄然辭世。這也是我們許多的中國人沒能在第一時間閱讀這部巨著的成因罷。應(yīng)她最后的要求,如今在費城的墓碑上,鐫刻的是‘賽珍珠’三個漢字而非PEARL BUCK。
    四
    “俺的孩子是個沒人要的閨女,臉上都是小麻子,真可憐!還不跟死了好呢。”
    這是主人公王龍在抱著出生百日的肥嘟嘟的兒子走在冬日麥田邊上,因怕鬼怪威脅故意對著周邊的空氣說的。嗯,活脫脫的,我奶奶或者我爺爺?shù)臓敔斝蜗蟆?br />     再來:王龍看上了宿州城茶館里的妓女荷花。就回找面丑的結(jié)發(fā)妻子阿蘭,討她永不離身包裹在胸口的兩枚珍珠。幾歲就被父親賣給宿州大戶人家做廚女阿蘭,因為長得丑,少爺們才沒動她。旱災(zāi)逃荒南京,偶然得到大量珠寶,阿蘭毫不吝嗇地交給丈夫王龍買地,唯一請求留下的那兩顆珍珠,是她一生尊嚴的象征。而王龍,就這樣把她唯一的活著的尊嚴剝給了妓女。讀到這里,我的心劇烈抽搐,人性為何會扭曲到如此程度?問題是這種扭曲,在今天物質(zhì)充裕的社會,依然上演。
    五
    王龍的小兒子王虎當了軍閥、土司令。
    土司令的兒子王源逃到上海,而后參加小革命,差點丟命。繼而被迫遠洋美國求學。
    他不相信任何一場革命能成功能改變那時的中國。他寫詩,在異國人面前贊美貧寒的祖國;他學習農(nóng)業(yè),拿到學位后,想重新回歸祖輩的土地。然而他錯了,那個生他養(yǎng)他的國家不給他一絲的喘息機會。他重拾親情并由此得到他夢寐的愛情。
    六
    這疊加著祖輩血肉的《大地》似已死去。而那個被稱作南徐州的宿州城依然在燥熱的煙暈中存在。那個叫賽珍珠的美麗女子早已長眠在費城的墓園。而《大地》的兒子,厲經(jīng)漂泊如今在藏地定居的我,面前是靜謐的、透徹的拉薩河水在經(jīng)年流淌。我能見未來,卻難尋故土;我能見哭聲,卻不聞舊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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