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自華/圖 張霞/文

      那一天，

     我閉目在經(jīng)殿的香霧中， 驀然聽見你頌經(jīng)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搖動所有的經(jīng)筒，不為超度， 只為觸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長頭匍匐在山路， 不為覲見， 只為貼著你的溫暖；

     那一世，

    轉(zhuǎn)山轉(zhuǎn)水轉(zhuǎn)佛塔， 不為修來世， 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那一月，

    我輕轉(zhuǎn)過所有經(jīng)筒， 不為超度， 只為觸摸你的指紋；

    那一年，

    我磕長頭擁抱塵埃，不為朝佛， 只為貼著你的溫暖；

     那一世，

    我翻遍十萬大山， 不為修來世， 只為路中能與你相遇；

    那一天、那一月、那一年、那一世，六世倉央嘉措，寂寞的詩人，他的一生充滿詩意和難言之痛，相傳倉央嘉措消失在碧藍(lán)的青海湖，可后人總說他的身影并沒有消失，而是化為普通高僧化緣為生，游走眾生之間。聽著倉央嘉措的情詩，凝望著碧藍(lán)的青海湖似乎有抹絳紅色的痕跡。這種絳紅色是信仰的顏色，這種顏色讓我想起故鄉(xiāng)德格。

      德格，我生活的地方，是我來過又來、走過又走的城市，作為四川的邊陲之城，我從這里有過一路北上，翻過雀兒山、穿過扎溪卡草原、穿過青海湖、直到西寧、直到嘉峪關(guān)；我在這里有過一路向西，沿著317國道，走過江達、走過昌都、跨過怒江、停在波密、停在拉薩；我還在德格有過一路向南，路過新龍、達到稻城、鄉(xiāng)城。德格在我多次的旅行中扮演著起點與終點站。在眾多的邊陲小城中我獨愛德格偏多，借用一句話“來過便不曾離開過。對我而言，路過、來過、離開后，你才不曾離開”。

     德格意為“善地”，這里是康巴文化的發(fā)祥地,格薩爾王的故里，史詩般的傳奇故事在這里廣為流傳。五彩經(jīng)幡隨風(fēng)飄揚，虔誠的信徒誦念著經(jīng)文，恍如一片凈土，從未被喧囂所打擾。這里有絳紅色的印經(jīng)院、這里有巍峨的雀兒山。

     德格印經(jīng)院位于德格縣城、雀兒山腳下，地處上風(fēng)上水的寶地，全稱“藏文化寶藏德格印經(jīng)院扎西果芒大法庫吉祥聚慧院”，又叫“德格聚慧院”,俗稱“德格巴宮”。信徒們，如果今生沒條件去圣城拉薩朝拜，去德格的印經(jīng)院朝拜也能了卻一生的心愿，獲得智慧與解脫。德格是我國藏區(qū)三大文化中心之一。其最具典型代表意義所在，一是被稱為“東方伊利亞特”的世界最長史詩——《格薩爾王傳》中的主人公格薩爾王的出生地，不僅格薩爾文化十分厚重，而且至今還十分活躍；二是享有美名的德格印經(jīng)院，是藏區(qū)三大印經(jīng)院(另兩個是西藏拉薩印經(jīng)院和甘肅拉卜楞印經(jīng)院)中，以收藏文化典籍最廣博、門類最齊全、管理完備而嚴(yán)格、原材料制作考究、印刷延續(xù)百年傳統(tǒng)技藝，以及對古建筑物、壁畫、印版和其他文物全面而有效的收藏和保護而位居首位。

      德格印經(jīng)院始建于公元1729年、雍正7年，其創(chuàng)始人曲吉．登巴澤仁。相傳初建德格印經(jīng)院有個美麗的傳說：登巴澤仁閑庭信步，走出官寨只見耀眼的陽光照佛著山體和山野，連同官寨的房頂都“燃燒”成為金黃色，那些通往河灘裸露的砂石滾燙的如一顆朝圣的心靈，一曲曲經(jīng)聲如歌如唱，彩色的經(jīng)幡在嘩嘩飄響，像霧繚繞的經(jīng)堂飄出誦經(jīng)的真言。一位藏民趕著馱牛行至官寨前，馱牛撒蹄而奔，將貨物拋撒滿地，后來才知道是藏民制了一部《長壽經(jīng)》的經(jīng)版特來敬獻給他。此地緊依官寨，后靠大山、前臨小河，經(jīng)版滿地，佛法無邊。此后印經(jīng)院就修在此地。

       他，雙手合十、口誦真言。在眾多游客里五體投地的進行著他的禮佛儀式。他只是一個普通的游客，也是一個信教徒，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有一張看不出歲月的臉龐。我看見他走進大殿，請了一盞又一盞大小不一的酥油燈，點燈祈福，他一定會進行五體投地式的叩拜，他的身上沒有一件輔具，只有一身單衣，單薄的身子每次都“咣當(dāng)”一聲與冰冷的地板相撞，每次看見他叩拜“咣當(dāng)”一聲都會讓我心驚膽戰(zhàn)，都會經(jīng)不住想問問他“疼不疼”，然而每一次我都不忍打擾，在一旁靜靜的看望。走出佛殿看著轉(zhuǎn)經(jīng)的百姓，什么都不想，一圈圈地轉(zhuǎn)著，一圈一圈地把自己的心魔驅(qū)除，把心靈凈化。

      他的手里沒有轉(zhuǎn)經(jīng)筒，卻走向心中的佛殿。他來到這里不為這里的歷史，不為這里的藝術(shù)絕倫，甚至不僅僅是許一個心愿還一個佛愿。走出佛殿看著那些印著經(jīng)書的工人，兩兩對坐，聞著淡淡的墨香，觸摸著深深的雕版與紅墻之間、佛殿之間，他們祈求將自己的靈魂和肉體、過去和未來無條件交付在這里。他們安靜、他們滿臉滄桑卻笑意滿滿，凝視著他們，看著他們嫻熟的動作，那模糊的樣子閃著一抹又一抹的絳紅色。

     說到德格，不得不提雀兒山。雀兒山藏名“措拉”，意為山鷹飛不過的山峰，把德格一分為二，最高峰海拔6168米的雀兒山山勢挺撥，壁立于群峰之上，素有“爬上雀兒山，鞭子打著天”的說法。雀兒山為典型的冰川地貌，有大小冰川30多條。遠(yuǎn)隔數(shù)十里外也能看到冰川的壯景，嘆為觀止。從東往西舉世聞名的川藏公路北線蜿蜒曲折盤旋而上，你會天馬行空展開豐富想象，讓思路盡情飛揚。虔誠的信徒和來往的商旅會在山頂留下五彩經(jīng)幡和哈達，拋出手中的“隆達”為眾人祈福，祈求善神保佑、祈求眾人一路平安。

     站在山頂。沙魯里山脈巍峨的雪峰在陽光的照射下格外耀眼；如巨龍般的公路忽隱忽現(xiàn)，如一條飄帶延伸到天邊；望著沙魯里山脈猶如巨人，在這里你會思緒萬千、忘掉一切、忘掉自身的存在與大自然融為一體。而今，在上千名工程參建者、設(shè)計方和德格人民的見證下，經(jīng)過5年艱苦奮斗的雀兒山隧道已通車。隨著雀兒山隧道建成通車，長久以來的交通瓶頸將徹底消除，“翻越雀兒山猶過鬼門關(guān)”的歷史將一去不返，那些都將成為歷史，美好的景色將永遠(yuǎn)留在腦海。這是一個歷史性的時刻，被雀兒山阻隔千年的川西秘境——德格，將揭開她迷人的面紗，向我們揭示著藏文化的種種神秘。

     夜色以深，昏暗的燈光照著整個縣城，我撫著絳紅色的紅墻，觸著那一塊塊圖案各異的瑪尼石，我浮躁的內(nèi)心沉靜下來，古老的德格肅穆端然。清新的空氣里彌散著悠悠梵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