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王軍 攝

◎魏奎德

   魚通片區(qū)是甘孜州康定市下轄的一個行政區(qū)域，數十個村莊座落在大渡河沿岸清水綠山之間，除了已保存上百年的土司官寨遺址外，令我最神往的還有魚通婚禮上的鬧“花夜”。

   一月前，一個忘年之交邀我前去參加他的婚禮，地點在魚通片區(qū)捧塔鄉(xiāng)新興下村的新娘家里。我滿心歡喜，如約而至。

   去年我在康定小住了半年，初知魚通片區(qū)位于康定市東北部，距市區(qū)和丹巴縣各70公里左右。捧塔鄉(xiāng)與其周邊的三舍鄉(xiāng)、金湯鄉(xiāng)合稱為上魚通；姑咱鎮(zhèn)、時濟鄉(xiāng)、前溪鄉(xiāng)、舍聯(lián)鄉(xiāng)和麥崩鄉(xiāng)合稱為下魚通。上魚通和下魚通居住著一個族群，他們自稱貴瓊人，當地漢語方言譯為魚通人。

   秋陽照射在逶迤的大渡河上，河面泛起金黃色的鱗片，河谷兩岸灰白相間的村寨錯落有致，村寨炊煙裊裊，屋前屋后數不盡的柿子樹上掛滿了橙紅色的柿子，在陽光的襯托下，發(fā)出耀眼的光芒，好一幅藏鄉(xiāng)風情畫。

   幾經峰回路轉，我們到達了新娘家里，新娘家所在的捧塔鄉(xiāng)新興下村處在一個大平壩上，壩上栽滿了蘋果樹、獼猴桃樹等，最令我驚嘆的是那棵四五個人才能合圍的核桃樹，數不清的果實懸掛枝頭，散發(fā)出濃烈的果香。村子里都是族親，男女老少都穿著盛裝來到了婚禮現(xiàn)場，人頭攢動，熙熙攘攘。

   魚通的婚禮獨樹一幟，新娘出嫁前的晚上要鬧“花夜”。鬧“花夜”實際上就是表演節(jié)目，每家每戶必須要出節(jié)目，數量不限，包括新娘本人及兄弟姐妹們，還有她的父母都要上臺表演。魚通人似乎會說話就能唱歌，會走路就能跳舞。我被臺上的舞蹈深深吸引，這些舞蹈動作幅度較小，自然大方酣暢舒展，有牽手圍成圓圈的，有圓圈中穿插其他隊型的，其服裝的樣式和色彩更是頗具少數民族特色。他（她）們邊舞邊唱，舞姿翩躚，歌聲悠揚，既剛勁有力又柔美飄逸。我不禁討教身邊一位與我年齡相仿的老人：

   “這舞蹈叫什么名字？”

   “叫魚通鍋莊。”

   “你是什么民族？”

   “貴瓊人，就是魚通藏族?！?/span>

   “外界所說的鍋莊舞是你們特有的？”

   “喔呀喔呀（是的是的），我們這里沒有一個人不會跳，節(jié)慶婚宴必不可少?！?/span>

   鬧“花夜”還有一個重要環(huán)節(jié)便是宵夜，族人們要選派威望高的老輩一一給客人敬上自釀的糧食酒和葡萄酒，下酒菜是當地合作社自產自銷的農家土菜，葷素搭配，大快朵頤。把酒言歡中，我得知這一地區(qū)既是藏漢羌彝走廊和茶馬貿易交通的交叉地帶，又是多元文化交融和層積區(qū)域，更加之時光的流逝和形勢的發(fā)展，魚通人的思想觀念、精神文化等許多方面已經和漢藏等民族融為一體，如婚姻嫁娶的全部過程就與內地大同小異。盡管如此，許多方面至今還是保留著不少的傳統(tǒng)習俗，比如鬧“花夜”和我的家鄉(xiāng)巴中的“歇客”意思相近，內容相同。這使我眼界大開，倍受裨益。

   翌日上午結婚典禮結束后，我緩緩地行走在村寨的水泥路上，迎面而來幾個魚通人。我定眼一看，正是昨晚鬧“花夜”的幾位老人，我打量著他們的裝束，只見男子穿青色或黑色長布衫，用布帶束腰，外面套著用動物皮加工做成的褂子，用青布纏著大盤頭。婦女也穿青黑色長衫，頭包方形青色頭帕，頭帕繡有五彩花邊，發(fā)辮用青藍紅絨線盤于頭帕之上。腰間系有圍腰帕，上窄下寬，邊緣用藍色絨線或綠色布條做裝飾一一簡直精美雅致到今人震撼！我又向他們請教了:

   “你們平時也穿這么漂亮嗎？”

   “節(jié)日喜慶時是這樣，平時勞作要素凈一些?！?/span>

   “你們的頭帕盤得那么大，它有多長？”

   “三丈多吧！”一個老者笑盈盈地給我比劃著手指。

   我咋舌了！

   離開捧塔，下山返程，眼目中是銀光閃爍的雪山，晴空飛翔的雄鷹，漫山遍野的格桑花，身邊大渡河的碧波。腦海中卻不斷地回放著鬧“花夜”每一個醉美場景，連同那潔白的哈達，“扎西德勒”的良好祝福，新郎新娘的甜蜜笑顏，團結文明熱情好客的鄉(xiāng)親，盛大筵席上的牦牛肉的濃香，以及我和魚通老鄉(xiāng)們的友好交流，都在我心中留下了永不消失的美好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