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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定上空的云.

《甘孜日報》    2014年05月26日

   導讀:
    云和水的戀情終于告終。失戀后,云沒有了工作熱情,每天聽著傷感情歌。這時,風因云半年沒交房租,對他也失去了耐心,趁他晚上睡覺時,將褲兜里的鑰匙偷藏在配電箱里,用無聲的行動趕云走。誰知,云的臉皮特別厚,不僅找到了鑰匙,還心安理得地躺在沙發(fā)上聽音樂。于是,云和水和好如初,又找到了以前的感覺。這時,他們開始回想自己的朋友火。在北京的火,因一場戀情變得神神癲癲。
    我和風的鑰匙之“戰(zhàn)”
    現(xiàn)在,我只有過好自己的日子。
    我在另一家化妝品公司上班,卻沒有工作熱情。紅色紗窗下,反復聆聽一首首耳熟能詳?shù)膫星楦?。失戀的日子里,傷感情歌都十分好聽,小情小調的《心太軟》和張學友的情歌全都成了精神解藥,我不知深淺地將每一首情歌當成經(jīng)典,蘿卜白菜一網(wǎng)打盡;我病急亂投醫(yī),將情歌大劑量服下,腦袋里裝滿音樂的藍色小藥丸。
    我一個人靜聽這都市的夜,將失戀釀成一杯苦酒。我喝一杯《夜太黑》——這城市隱約有種墮落的美,如果誰看來頹廢,他只是累。我和風已經(jīng)有了隔膜,白天各干各事,晚上才見面。
    我對風有諸多不滿,風對我也有怨言,半年房租都是他交的,我等于白住。我們沒有吵架,悶聲不響地看電視,一起呼吸著水泥般的空氣,像養(yǎng)在不透明魚缸里的兩只金魚。所有沉悶后面一定埋藏痛快淋漓的總爆發(fā),但我若無其事。現(xiàn)在什么都無所謂,不管天翻地覆,不管水上太空還是要嫁人。我等著這一天爆發(fā),聽見風,聽見這個世界突然對我罵聲四起。
    這一天,我專心聽著《夜太黑》,門砰一聲開了,風進門,恨眉恨眼地盯著自陶醉的我,這家伙肯定要爆發(fā)了。但是,風融入都市,窒息了康巴人直來直去的脾氣。和某些成都人一樣,火燒眉毛,欲將對方置之于死地也是商商量量的口氣。風還是沒有爆發(fā),他輕言細語地同我講道理,笑面虎一樣笑嬉嬉地把刀藏在肚子里,不像康巴人別在腰桿上。
    風笑里藏刀地說:“你不要自得其樂了。這幾天花了那么多錢,你還不如將這些錢拿去租個房子。”話說得這么溫柔,已經(jīng)擺明叫我走人的意思。
    我在江湖上飄過一陣,也沾染了油煙味,我的臉皮也厚,心想,風讓我走,我偏不走,我要檢驗從小到大的兄弟情誼能不能跨過這道門檻?要觀看風的心黑到什么程度?聽不見風對我發(fā)氣,旱天雷般痛快淋漓對罵。看著風,真有點著急,很想催促他:你發(fā)氣??!攆我走啊!霹靂一聲震天響,兄弟情玩兒完。盛怒之下,我會憤然離去,滾珠軸承一樣滾蛋。
    但風的怒氣受潮了,怎么也打不燃這一腔怒火,生活的磨礪讓我們越變越有耐心,軟磨硬泡地打持久戰(zhàn)。
    我和風長時間對峙,他有理說不清,只好低著頭走了。悠然自得地聽傷感情歌,像做小本生意在心里打算盤,幸好沒有走,我少了一腔熱血,也不是說走就走的人。
    風沒有說什么不代表他不采取行動,第二天,我和風各自上班,中午時分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褲子口袋,發(fā)現(xiàn)鑰匙不見了。我將自己弄丟也不會將鑰匙弄丟,一樁不聲不響的陰謀正在發(fā)生。我揣測,很可能是風將鑰匙藏了起來。
    我下午很早回家,剛剛走到家門口的巷子,就開始拉網(wǎng)大搜查。我將眼睛當成放大鏡,正在考古,既使這把鑰匙藏到一千多年前的唐朝,我也開鑿時空隧洞將它找到。秋陽下,我在小巷子里來來回回走了五圈,將每個角落搜了個遍。偶爾從我身邊走過的路人,疑神疑鬼地看我,我立即關門歇業(yè),停止工作,他們一走過,我又手忙腳亂四下里找尋。
    我采用篩選法和排除法分析風平時的一舉一動,經(jīng)過合理運算,我的回憶開始聚焦。
    我想起來了,有一天忘記帶鑰匙,只好給風打電話,風說:“我將鑰匙藏在門上的配電箱里,你不用心急,回家打開配電箱就找得到鑰匙。冰箱里還有菜,你餓了先吃。”往事一幕幕外加兄弟情誼像一縷炊煙,在我眼前浮動。找得滿頭大汗,我一下子思路明確,現(xiàn)在目標鎖定,鑰匙可能在門口的配電箱里。
    我三步并作兩步跑上三樓,輕輕拉開配電箱的門,不出所料,這把金光閃閃的鑰匙就躺在配電箱的陰暗角落里。
    我恍然大悟,原來風給我出了一道智力競猜題,還是一個腦筋急轉彎。打開門,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這個腦筋急轉彎雖然簡單,但風真是用心良苦,像他一心一意追求水一樣,太用心了。他打定主意讓我開路,但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他又狠不下心腸,他一定想了半天才靈感突現(xiàn),出了這么一道別開生面的智力競猜題。腦筋急轉彎要求我過三個關口,風不光考我的智力,還要考我臉皮厚到什么程度?心腸軟到什么程度?
    他真是小看了我的實力!他以為就算我找到鑰匙,也明白了他要攆我走,我臉上發(fā)燒不好意思,立馬走人,可是我臉不變色心不跳。他還希望我心腸一軟,不要再為難他,這更低估我心腸的硬度,我的心腸雖然沒有百煉成鋼,也可以和風硬碰硬比鋼火。風失去雄性動物的本能,發(fā)不來脾氣,卻大搞陰謀詭計。我通過這三個關口,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風這種舉動,是對兄弟情誼的整個貶低,想起一幕幕往事,那時候我和風多好。多夠朋友。
    我大功告成,空蕩蕩的心里真有猜中謎底的快感,走進家門,將這絲絲縷縷的快感像藏香一樣點燃。和往常一樣,我打開影碟機,聽每首都好聽的傷感情歌。都市的夜又已降臨,我等風回家。音樂這么湊巧,又在放《夜太黑》。風悄然出現(xiàn)在房間里,我處變不驚地聽音樂,風悄然無聲地盯著我,過了不久,風嘴角一彎,不禁啞然失笑。我看見他笑了,我也眉開眼笑。
    是啊,我這個無賴不光找到鑰匙開了門,還悠閑自在地躺在沙發(fā)上聽音樂。這情景太生動了。以至于風只能笑,心腸不可能硬得起來。我笑容滿面地問風:“你不是要將我趕出家門,半夜三更露宿街頭也無人問津嗎?”風無話可說。
    風先我一步來成都闖蕩江湖,我響應他的號召也來到成都,共同擁有浮萍一樣飄飄蕩蕩的家。這個家像府南河的鯉魚吐一個氣泡,只要輕輕一陣風,說沒就沒了。為了這個說沒就沒的家,我怎么可以搬出去???我對風強調:“只要我不被開除球籍,滾出地球,我打定主意要住在這里!”
    面對生動有趣的我,風不再斤斤計較,一下子來了興致,我們倆像同性戀般勾肩搭背,一起去吃韓國燒烤。風辦招待,真心實意地慶祝我今天猜迷成功。在韓國燒烤店我和風彼此對視,露出好久都沒有的開懷一笑。
    風笑嬉嬉地說:“我一回家,看見燈開著,先跳起來檢查配電箱,發(fā)現(xiàn)我放在配電箱的鑰匙不見了。”
    風還說:“我看著你躺在沙發(fā)上像書呆子一樣欣賞情歌,又像回到寒窗苦讀的十年之前。十年之前我們多天真,現(xiàn)在我們改變多少。”風為紀念十年之前又干了一大杯。
    我和風好久都沒有暢快過了,大塊吃肉大口喝酒,韓國燒烤店都快被我們一口吞下。
    還是相逢一笑泯恩仇吧,雖然我對他關于水的信口開河還耿耿于懷。
    我和風酩酊大醉,一起回到氣泡一樣飄浮的家。
    火與林麗的相遇
    我和風和平共處,經(jīng)常在一起談論過去,講述火的傳奇。我為情所困時,火又續(xù)寫什么新的傳奇?
    火這個天才來到北京后看到從小向往的天安門,不到長城非好漢,火又登上長城游覽一番。如果火只是到此一游這么簡單,火就不是玩高原蹦極的那個火?;饟文臣瘓F公司的保安部長,一次偶然機會,他認識一位貌若天仙的二十掛零的北京妹妹,偌大一座北京城,這么漂亮的女孩也萬里挑一。她有北國風光的美,高個子彎眉毛大眼睛。再這樣形容下去,一定有人以為我用像形文字杜撰美人。我只能老老實實說,雖然我無緣得見,這位美人的確在長安街上行走,火給我寄來的彩色玉照可以作證。
    是啊,如果不是美到極至,火也不會對她如此癡迷。
    這位絕對不是紅塵中的女孩叫林麗,不光賽過天仙,家世背景也不錯,父親是煙草公司老板。她不怎么喜歡讀書,只在意梳妝打扮,在北京這個全國文化中心十分謙虛地讀了小小的職業(yè)高中。這位天仙妹妹正中火的下懷,火一看到林麗就認定她為自己而生。
    按照火的審美標準,天底下沒有林麗這么對口味的。最讓火十分對位的是她沒什么文化,在火的審美標準里,這是前題條件,你會睜大眼睛問:這叫什么標準?讓我細細道來。
    為了將問題說清楚,只好拿我和火作個對比,對比之后你會明白,火的審美標準與眾不同。我喜歡的女人都有知性美,這是窮酸文人的劣根性,總是按《詩經(jīng)》的審美標準照本宣科選擇女人,照搬照抄《詩經(jīng)》那句“有位佳人在水一方。”美人在水一方,孔子的門徒卻身處一衣帶水的鄰邦,凍結在河對岸一成不變地沿用至今。然而,千古流傳的有位佳人,不外乎她長得美,有一定知識修養(yǎng),不論魚目混珠也好,真才實學也罷,美人肚里要有些墨水。一旦有位佳人達到這樣的低標準,書呆子們就認為她既聰明又美麗。中國的四大美女經(jīng)皇帝嚴格把關,文化上算過得去,她們的琴棋書畫都還不錯,而在國外,有我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托爾斯泰老先生的夢中情人安娜·卡列尼娜。
    我這個孔夫子的得意門生和所有書呆子一樣,按圖索驥,在現(xiàn)實生活中像吹笛子將有位佳人按四分之一節(jié)拍一一對位,生怕找不到大家閨秀小家碧玉的旋律。最后我對位找到水,就像找到七個孔的高原短笛,吹奏起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的失戀歌曲。我經(jīng)過深刻反思,為什么水讓我傷心,因為知性美人是溫室里的花朵,不想漂泊,只想一心一意地過舒心日子。況且知性美人特別聰明,智商也高,東想西想地花樣百出,所以以水為代表的知性美人超難弄。我很想回到唐朝,那是唐詩的時代,一首高難度寫作技巧的唐詩就能高性能地贏得美人心,快快活活地白頭到老,而現(xiàn)在的商品經(jīng)濟時代需要一大筆開支,才可以和知性美人周旋,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如同分解了的神話。
火是世之英雄,他對美人當然有獨到見解,陪伴西楚霸王的虞姬用不著多少文化也一樣留在項羽帳中。他始終認為,女人書不應該讀得太多,堆積如山的知識貯存在她的大腦里肯定消化不了,肯定有一個臨界點,一過臨界點,女人的智商會下降,這時候知識越多智商反而越低。如果你不同意火的觀點,他會舉出康定的鍋莊女主人,能說會道的阿佳卡巴們來反駁。鍋莊女主人阿佳卡巴沒什么文化,也一樣氣度雍容、氣像萬千。
    既然火這么認為,外表華麗內在簡單的林麗理所當然和他最搭調。于是,火一見到林麗,動了不食人間煙火的真情。
   是啊,火從來沒有真心實意地愛上誰,火的愛情多么單純而又執(zhí)著。
   過去,火這個英俊瀟灑的英雄好漢被眾多俗不可耐的庸脂俗粉包圍,在星光燦爛的音樂學校,如花似玉的兩個小二奶為他爭風吃醋,可是根本達不到火的審美標準,林麗這個天仙妹妹豈可以拿她們相比。
     林麗為人豪爽,讓火領略北國風光的美。美若天仙的麗愛上傳奇的火,形勢照這樣發(fā)展下去,他們將成為天造地設的人間絕配。
     然而,林麗的至美突如其來,讓火太過癡迷?;痤櫜簧陷p重緩急,忘記欲擒故縱,向林麗展開火星撞地球般的瘋狂進攻,所有一見鐘情中,數(shù)火釋放的能量最大。過去火的內心沒有渲泄情感的渠道,現(xiàn)在太陽般的情感空前爆發(fā),這是對多年來未遇知音的滿腔郁悶的沖決。只有空前絕后的火,才有這空前絕后的愛情。
    這叫二十掛零的小女子如何承受得了,受用得起。林麗的心理活動空前激越,看到火用力過猛,舉著杠鈴追求愛情,完全沒有預熱過程,小女子頭腦里只響著一個聲音——還不快跑。
    本來什么英雄好漢都想見識的林麗,幻變成滋溜溜往深藍色海底亂竄的飛魚,溜之大吉。林麗氣喘吁吁,體力透支才跑進家門,將門一關,她躲藏在身材魁梧的父親身后,驚慌失措的心情才得以平服。林麗一連十多天都藏在家里,將火拒之門外。
    林麗溜之乎也和火的美好想像大相徑庭。于是,英雄好漢演奏最恢弘主題,注定像夸父追日沒有結局?;痼@呆了,站在白花花的墻壁面前,所有風景一下子空了,視網(wǎng)膜上一遍空白。普通人面對空白場面,會為自己尋找逃避理由或阿Q一樣自我陶醉,掉轉身,心平氣和地追別的女人。反正世界上的女人數(shù)以億計,捕撈對像如過江之鯽,不可能像火獨孤求敗,非她不娶。只有火這么不肯轉彎的人。
    連我都無法描述火如何面對突如其來的打擊。林麗充填火的全部心靈空間,擁有以噸為單位的沉甸甸重量,而如此沉重的人間至美一下子成了真空,萬事萬物應聲即停。血色殘陽猛然向西沉淪,砸向地面,車水馬龍的大街同一瞬間發(fā)出轟響,很容易讓自命不凡的火走火入魔?;鹗亲宰鹦臉O強的人,他過去無往不利,少林寺方丈對他都另眼相看,小女子林麗卻從他這位英雄好漢眼前痛痛快快地溜掉?;鹧劢鹁θ计鸠偪窕鹈?,火一條道走到黑,堅決不拐彎的勁頭上來了?;饎e無選擇,只有前往林麗住處。
    火開著奧迪車,來到道士眾多的白云觀。高樓大廈包圍中,林麗在風輕云淡的白云觀附近的某條胡同里住。仙風道骨的三位道士站在白云觀門前,他們閑云野鶴比照火的急火攻心?;鹪谌坏朗棵媲巴勇莅銇y轉,三位道士都感到火渾身上下有股不甘屈服的邪氣,都將嚴重關注的目光對準火。但道士們沒有達到最高道行,明知事情要發(fā)生,卻不知道怎樣發(fā)生?火從他們視野中不知不覺消失,居然去買了捆麻繩和閃閃發(fā)光的匕首。
    他要殺了林麗?!
    燦爛陽光下,火拖著長長的黑影,風聲水起地朝白云觀的四合院走去,相逢丁香一樣結著愁怨姑娘的幽深小巷被火走得陰深恐怖。火的腦袋一聳一聳,腳步聲擲地有聲地當當當響了一千三百六十二下,來到林麗小姐住的四合院門口。
    火將藏在衣服里的一捆麻繩取出來,身手敏捷地將自己反綁起來,動作快得驚人,只有他能玩這穿花游戲?;鹞寤ù蠼?,這充分表明他不可能殺人。這應該是古代出現(xiàn)頻律很高的生動場景,現(xiàn)代社會早已絕跡。
    他要干什么?他來負荊請罪。
    火本來沒有罪,卻套上愛情十字架,強加給自己愛情的罪。
    火很有禮貌,用腳尖輕輕地菠菜點豆腐般敲門,想給未來的岳父岳母留下好印像。
    林麗好好生生地藏在家里,擔心大灰狼找上家門。
    現(xiàn)在,火真的來了。
    我和風和平共處,經(jīng)常在一起談論過去,講述火的傳奇。我為情所困時,火又續(xù)寫什么新的傳奇?
    火這個天才來到北京后看到從小向往的天安門,不到長城非好漢,火又登上長城游覽一番。如果火只是到此一游這么簡單,火就不是玩高原蹦極的那個火?;饟文臣瘓F公司的保安部長,一次偶然機會,他認識一位貌若天仙的二十掛零的北京妹妹,偌大一座北京城,這么漂亮的女孩也萬里挑一。她有北國風光的美,高個子彎眉毛大眼睛。再這樣形容下去,一定有人以為我用像形文字杜撰美人。我只能老老實實說,雖然我無緣得見,這位美人的確在長安街上行走,火給我寄來的彩色玉照可以作證。
    是啊,如果不是美到極至,火也不會對她如此癡迷。
    這位絕對不是紅塵中的女孩叫林麗,不光賽過天仙,家世背景也不錯,父親是煙草公司老板。她不怎么喜歡讀書,只在意梳妝打扮,在北京這個全國文化中心十分謙虛地讀了小小的職業(yè)高中。這位天仙妹妹正中火的下懷,火一看到林麗就認定她為自己而生。
   按照火的審美標準,天底下沒有林麗這么對口味的。最讓火十分對位的是她沒什么文化,在火的審美標準里,這是前題條件,你會睜大眼睛問:這叫什么標準?讓我細細道來。
   為了將問題說清楚,只好拿我和火作個對比,對比之后你會明白,火的審美標準與眾不同。我喜歡的女人都有知性美,這是窮酸文人的劣根性,總是按《詩經(jīng)》的審美標準照本宣科選擇女人,照搬照抄《詩經(jīng)》那句“有位佳人在水一方。”美人在水一方,孔子的門徒卻身處一衣帶水的鄰邦,凍結在河對岸一成不變地沿用至今。然而,千古流傳的有位佳人,不外乎她長得美,有一定知識修養(yǎng),不論魚目混珠也好,真才實學也罷,美人肚里要有些墨水。一旦有位佳人達到這樣的低標準,書呆子們就認為她既聰明又美麗。中國的四大美女經(jīng)皇帝嚴格把關,文化上算過得去,她們的琴棋書畫都還不錯,而在國外,有我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托爾斯泰老先生的夢中情人安娜·卡列尼娜。
    我這個孔夫子的得意門生和所有書呆子一樣,按圖索驥,在現(xiàn)實生活中像吹笛子將有位佳人按四分之一節(jié)拍一一對位,生怕找不到大家閨秀小家碧玉的旋律。最后我對位找到水,就像找到七個孔的高原短笛,吹奏起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的失戀歌曲。我經(jīng)過深刻反思,為什么水讓我傷心,因為知性美人是溫室里的花朵,不想漂泊,只想一心一意地過舒心日子。況且知性美人特別聰明,智商也高,東想西想地花樣百出,所以以水為代表的知性美人超難弄。我很想回到唐朝,那是唐詩的時代,一首高難度寫作技巧的唐詩就能高性能地贏得美人心,快快活活地白頭到老,而現(xiàn)在的商品經(jīng)濟時代需要一大筆開支,才可以和知性美人周旋,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如同分解了的神話。
    火是世之英雄,他對美人當然有獨到見解,陪伴西楚霸王的虞姬用不著多少文化也一樣留在項羽帳中。他始終認為,女人書不應該讀得太多,堆積如山的知識貯存在她的大腦里肯定消化不了,肯定有一個臨界點,一過臨界點,女人的智商會下降,這時候知識越多智商反而越低。如果你不同意火的觀點,他會舉出康定的鍋莊女主人,能說會道的阿佳卡巴們來反駁。鍋莊女主人阿佳卡巴沒什么文化,也一樣氣度雍容、氣像萬千。
    既然火這么認為,外表華麗內在簡單的林麗理所當然和他最搭調。于是,火一見到林麗,動了不食人間煙火的真情。
    是啊,火從來沒有真心實意地愛上誰,火的愛情多么單純而又執(zhí)著。
    過去,火這個英俊瀟灑的英雄好漢被眾多俗不可耐的庸脂俗粉包圍,在星光燦爛的音樂學校,如花似玉的兩個小二奶為他爭風吃醋,可是根本達不到火的審美標準,林麗這個天仙妹妹豈可以拿她們相比。
   林麗為人豪爽,讓火領略北國風光的美。美若天仙的麗愛上傳奇的火,形勢照這樣發(fā)展下去,他們將成為天造地設的人間絕配。
    然而,林麗的至美突如其來,讓火太過癡迷?;痤櫜簧陷p重緩急,忘記欲擒故縱,向林麗展開火星撞地球般的瘋狂進攻,所有一見鐘情中,數(shù)火釋放的能量最大。過去火的內心沒有渲泄情感的渠道,現(xiàn)在太陽般的情感空前爆發(fā),這是對多年來未遇知音的滿腔郁悶的沖決。只有空前絕后的火,才有這空前絕后的愛情。
    這叫二十掛零的小女子如何承受得了,受用得起。林麗的心理活動空前激越,看到火用力過猛,舉著杠鈴追求愛情,完全沒有預熱過程,小女子頭腦里只響著一個聲音——還不快跑。
    本來什么英雄好漢都想見識的林麗,幻變成滋溜溜往深藍色海底亂竄的飛魚,溜之大吉。林麗氣喘吁吁,體力透支才跑進家門,將門一關,她躲藏在身材魁梧的父親身后,驚慌失措的心情才得以平服。林麗一連十多天都藏在家里,將火拒之門外。
    林麗溜之乎也和火的美好想像大相徑庭。于是,英雄好漢演奏最恢弘主題,注定像夸父追日沒有結局。火驚呆了,站在白花花的墻壁面前,所有風景一下子空了,視網(wǎng)膜上一遍空白。普通人面對空白場面,會為自己尋找逃避理由或阿Q一樣自我陶醉,掉轉身,心平氣和地追別的女人。反正世界上的女人數(shù)以億計,捕撈對像如過江之鯽,不可能像火獨孤求敗,非她不娶。只有火這么不肯轉彎的人。
    連我都無法描述火如何面對突如其來的打擊。林麗充填火的全部心靈空間,擁有以噸為單位的沉甸甸重量,而如此沉重的人間至美一下子成了真空,萬事萬物應聲即停。血色殘陽猛然向西沉淪,砸向地面,車水馬龍的大街同一瞬間發(fā)出轟響,很容易讓自命不凡的火走火入魔?;鹗亲宰鹦臉O強的人,他過去無往不利,少林寺方丈對他都另眼相看,小女子林麗卻從他這位英雄好漢眼前痛痛快快地溜掉?;鹧劢鹁θ计鸠偪窕鹈?,火一條道走到黑,堅決不拐彎的勁頭上來了?;饎e無選擇,只有前往林麗住處。
    火開著奧迪車,來到道士眾多的白云觀。高樓大廈包圍中,林麗在風輕云淡的白云觀附近的某條胡同里住。仙風道骨的三位道士站在白云觀門前,他們閑云野鶴比照火的急火攻心?;鹪谌坏朗棵媲巴勇莅銇y轉,三位道士都感到火渾身上下有股不甘屈服的邪氣,都將嚴重關注的目光對準火。但道士們沒有達到最高道行,明知事情要發(fā)生,卻不知道怎樣發(fā)生?火從他們視野中不知不覺消失,居然去買了捆麻繩和閃閃發(fā)光的匕首。
     他要殺了林麗?!
     燦爛陽光下,火拖著長長的黑影,風聲水起地朝白云觀的四合院走去,相逢丁香一樣結著愁怨姑娘的幽深小巷被火走得陰深恐怖?;鸬哪X袋一聳一聳,腳步聲擲地有聲地當當當響了一千三百六十二下,來到林麗小姐住的四合院門口。
    火將藏在衣服里的一捆麻繩取出來,身手敏捷地將自己反綁起來,動作快得驚人,只有他能玩這穿花游戲?;鹞寤ù蠼?,這充分表明他不可能殺人。這應該是古代出現(xiàn)頻律很高的生動場景,現(xiàn)代社會早已絕跡。
     他要干什么?他來負荊請罪。
     火本來沒有罪,卻套上愛情十字架,強加給自己愛情的罪。
    火很有禮貌,用腳尖輕輕地菠菜點豆腐般敲門,想給未來的岳父岳母留下好印像。
    林麗好好生生地藏在家里,擔心大灰狼找上家門。
    現(xiàn)在,火真的來了。
    火為愛情發(fā)瘋
    開門的是林麗的保鏢,火夢想中的岳父大人。高高壯壯的未來岳父一聽輕快敲門聲,馬上來開門,四合院沒有裝防盜門,他也是五大三粗的北方漢子,不需要防別人。一打開門,未來岳父瞠目結舌,又高又瘦的火反綁雙手,十分突兀地站在他面前,沒有比這空前絕后的場面。未來岳父沒有深遠歷史眼光,沒有想到這是負荊請罪,只想到文化大革命中他被打成右派,五花大綁被造反派拉出來揪斗。似曾相識的場景由火扮演,站在四合院里低頭認罪。
   這家伙究竟想認哪宗罪?是不是大街上尋釁滋事的小流氓拿他這個中年人尋開心?
   未來岳父雖然驚奇,卻放心大膽,火捆綁自己不是負荊請罪,而是作繭自縛??紤]到火沒有危險性,未來岳父像欣賞一座苦難的雕塑用驚嘆的眼睛看火。
   為了愛情,火一動不動地站在四合院里表達誠意,足以證明耿耿忠心。
   母女倆在綠紗窗后張望很久,老半天才明白這叫負荊請罪,為安全起見,瘦高個子的未來岳母代表林麗接受火負荊請罪。當事人雙方無聲無息間交流眼神,火彎下腰給未來岳父岳母深深鞠一個躬。除了少林寺的白胡子老方丈,火向誰鞠過躬?火特別誠懇,他是有擔當?shù)哪凶訚h,非郁郁蔥蔥的花花公子可比。
   看著火過于沉重的動作,未來岳父岳母雖然面無表情,心里還是認同這個好男兒,他們動了惻隱之心,想和講義氣的古人一樣,搶步上前,將響當當?shù)拇笥⑿圳s忙扶起。但是未來岳父岳母沒有做任何動作,首當其沖是女兒是否答應。
   已經(jīng)有了太多沉默,火開口發(fā)言,他旗幟鮮明地發(fā)表愛情宣言?;鹨蛔忠活D地往外蹦豆子,   鏗鏘有力,強迫性的愛情宣言說道:我愛林麗,請你們一定將林麗嫁給我。言簡意賅,非要林麗二話不說嫁給他。
    日思夜想的林麗終于站在火面前。她久未出現(xiàn),現(xiàn)在一步到位,讓火直不楞登回不過神來。四合院里剛才沉默寡言,現(xiàn)在成了審判庭,林麗說話像是往火腦袋上扔石頭,她斬釘截鐵地對火說:“我們無論如何不能成為戀人。”
    “無論如何”四個字讓火喘不過氣來,愛情脫離風花雪月的浪漫主義主題,在歇斯底里中急行?;?ldquo;無論如何”不能承受自己如此沉重的愛情被輕描淡寫地拒絕?;鸬寞偪裆壛耍脸鲎詈笠挥浐菡??;鹣駥O悟空不用唐僧念經(jīng)自作主張地松了緊箍咒,從捆綁的麻繩里輕松自如地鉆了出來,他提前預支的安全感只是一張空白支票,根本不可靠。一圈圈麻繩呼拉圈似的重重疊疊地落在石板地上,他一下子從衣服里抽出閃閃發(fā)光的匕首,林麗和父母嚇得魂不附體。
    火到底將銳利刀鋒指向何方?只見火動作靈活地掉轉手碗,他將火熱刀鋒指向自己。這猛然的舉動,將未來岳母嚇得癱軟在地。雖然他們沒有生命危險,但未來女婿就要一頭栽倒在自己面前。
    火這個外星人根本不講地球規(guī)則,怎么痛快怎么來,往胸口上的刺足夠抵償所有愛情表白?;鹜约盒乜谏洗塘?。
    這時候,俗不可耐的情節(jié)到了,只聽見一陣風聲,三位道士從門背后立馬閃出,表演國產(chǎn)大片才有的神話。功夫最好的道士飛起一腳,正中火猛然直刺自己的匕首,閃閃發(fā)光的匕首在透明空氣里滑一道弧線,當啷啷一迭連聲掉落在地。
   火私闖民宅,但三位道士沒有將他扭送公安局,只好將他交給集團公司老總??吹交鹚粕等缈竦拇魳?,董事長根本不相信這是忠心耿耿的火。大老板們都十分強調忠心,他們看來,有古人豪俠之風的火完全符合要求。如果為大老板擋子彈,所有職業(yè)經(jīng)理都閃過一邊,只有火英勇地站在董事長前面。其實,火對充當忠心耿耿的保鏢角色并不適應,火講義氣,卻不是老實聽話的看家護院的獵犬。董事長只要火忠誠,對他靈魂像風的個人情感并不在意,火自由奔放的情感一直憋在心里難以釋放,看到林麗無法控制瘋狂上漲的癡情。火為情所困,已經(jīng)癡呆,董事長十分惋惜。他怕火干傻事,讓兩個秘書輪流值班,將火鎖在辦公室里看管起來。董事長盼著火早日恢復正常,再次擔當忠心耿耿的保安部長。
    火十分孤獨,得不到愛情反倒成了囚龍。他感到整個地球莫名其妙地倒轉。深更半夜,兩個秘書都回家了,整座大樓沒有一個人,四周靜寂無聲?;鹂匆娒繉訕嵌加幸粋€自己在行走,還有的火藏在衛(wèi)生間里、坐在辦公桌旁。每一個火都張嘴說話,說的全都是他從來沒有向別人說過的隱私。嚶嚶嗡嗡!哼哼唧唧!占有林麗,不答應就殺了林麗的聲音四處回蕩?;鸩卦趦刃淖铌幇堤幍拿孛?,居然在空無一人的整座大樓里排山倒海般一浪高過一浪地響徹云霄,又回過頭向孤孤單單的火猛撲過來。這是超級恐怖的場面,沒有人承受得住?;鹚廊艘粯硬粫D動眼睛。
    他已經(jīng)瘋了。白天了,窗口透射無數(shù)光線,所有幻影全部隱退,只有一個蒙面人像白色綢緞在眼角上飄,和火嚶嚶嗡嗡說話,說著他不為人知的秘密。 
    早晨八點鐘,全體員工到崗,董事長來了。他們眾口一詞,全都認定最忠誠的火瘋了。
    董事長將火送進北京郊區(qū)的精神病院?;鸬母改竵肀本┛赐麩o可救藥的火,無可奈何地打道回府。(趙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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