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登榮

《愛有差等：先秦儒家與華夏制度文明的構建》一書以隨筆式的漫談方式，緊緊圍繞華夏制度文明，回溯儒學的源頭，深挖先秦儒家思想精髓，在引經(jīng)據(jù)典，縱橫捭闔的闡釋中，讓人們深刻認識到先秦儒家的思想要義、政治主張、文化價值、文明真諦；同時，也讓人看到先秦儒家學說對現(xiàn)代文明制度、文明觀念形成的重要意義和深遠影響。

《愛有差等：先秦儒家與華夏制度文明的構建》一書由“政論、經(jīng)濟、文化”三部分組成。這些文章，全部是從孔孟原典出發(fā)，融合多學科、多領域的知識點，來歸納、提煉、闡述先秦儒家的精神內(nèi)核，讓人們一睹先秦儒學的絢麗風采。在“愛有差等與文明的構建”一文中，作者從孟子這句“夫夷子，信以為人之親其兄之子為若親其鄰之赤子乎”的話說起，闡述儒家“愛有差等”的認知。作者說，儒家對文明構建的理解，既反對只是源自個體的自私，更反對無差別的大愛無疆。愛的價值排序，應該由近及遠層層外推。從小共同體推向中共同體，開發(fā)者推向大共同體，孔子講“仁者愛人”孟子講“不忍人之心”，都是要將小共同體內(nèi)涵養(yǎng)出的仁愛之心，一層層外推給天下之人。在“性善論：為小共同體自治的辯護”一文中，作者說，孟子的“性善論”長期以來被誤解，說是“人治”的理論基礎，所以中國文化無法發(fā)展出“法治”，接著，作者將孟子的“性善論”與韓非子的“性惡論”加以對比后說，韓非子的性惡論并不會推導出“法治社會”，反而可能有助于徹底瓦解一切束縛共同體和倫理底線的思想。作者指出，孟子之所以為人性善辯護，是因為當時的特殊背景。那就是，戰(zhàn)國時期編戶復民制度普遍建立，逐漸瓦解了早期基層社會中自治能力比較高的村社、宗族等小共同體，人們成為官府鄉(xiāng)里基層黨組織控制下的散沙，實行連坐和鼓勵告發(fā)，進一步激發(fā)了人性中惡的元素。孟子強調(diào)人性本善，其實就是要立足于小共同體這一古老智人本能，讓大共同體不要突破其應有邊界，再以同心加圓圈的方式，將善意層層外推，將小共同體培養(yǎng)出來的善意向外流溢。這樣的“愛有差等”思想，在今天依然閃爍著真理的光芒。

《愛有差等：先秦儒家與華夏制度文明的構建》一書在闡釋先秦儒家觀點的同時，總是借助于一件件具體事務，由表及里，逐一呈現(xiàn)先秦儒學的核心要義；同時，作者還跳出儒家經(jīng)典的范疇，縱橫捭闔，旁征博引，對先秦儒學在政治秩序、國家治理、經(jīng)濟發(fā)展、扶貧濟困、文明禮儀等方方面面的影響，展開抽絲剝繭的探尋。在“孟子、森林使用權與習慣法”一文中，作者指出，封建社會早期，沒有誰可以宣稱自己有權壟斷山澤森林的全部利益。但隨著周代的“禮崩樂壞”，在戰(zhàn)國時代，國君利用王權開始對山林水澤實施管制，將天下山澤森林全部納入王權管轄的禁區(qū)。對于這一情況，孟子提出了強烈的反對。在他看來，對于山澤森林的使用，要給貴族和平民留下空間，而不是皇家獨享，要做到“澤梁無禁”，接著作者說，在英國歷史上，約翰王也曾將森林權力轉(zhuǎn)移到國王手中。在貴族反對之后，簽訂了《大憲章》，第27條就規(guī)定：“所有本朝所圈之禁苑將立即解禁”。所以作者認為，孟子的思想與千年后英國的“森林憲章”相通。這也從一個側(cè)面看出先秦儒學的跨時空影響力。在“孟子與自由貿(mào)易”一文中，作者說，孟子主張自由貿(mào)易，反對官府對自由貿(mào)易的管制和破壞。在《梁惠王下》中他提出治國要“關市譏而不征”，在《盡心下》中他主張對民間帝業(yè)不征關隘稅。作者進一步指出，儒家重視商業(yè)和自由貿(mào)易的思想，在控傳播到歐洲，并對主張自由貿(mào)易政策的法國重農(nóng)學派產(chǎn)生過積極影響，人們普遍認為“重農(nóng)學派的自由放任原則，實際上主要是中國儒家的無為思想之變形”。

《愛有差等：先秦儒家與華夏制度文明的構建》一書還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借助幽默風趣的標題，率性恣肆的文字，帶人進入先秦儒家的精彩世界。如這篇“勸酒：從貴族禮儀、自治社區(qū)的酒會到服從性測試”，標題就顯得幽默味十足。作者說，中國先秦時期的喝酒，主要集中在貴族禮儀層面?？鬃訉︼嬀频膽B(tài)度可謂中庸，持“唯酒無量”的寬和，但又要求喝酒應做到“不及亂”，接著作者以大量的史實證明，孔子的主張，在后世并未得到延續(xù)，本來屬于禮儀文化組成部分的飲酒，發(fā)展到強制性勸酒，甚至利用皇權灌酒的情形。這其實是禮崩樂壞后的產(chǎn)物，是一種惡劣文化。所以，到了宋代士大夫們從精神層面回歸華夏正統(tǒng)。司馬光在為洛陽退休士大夫結社撰寫的《會盟》中就規(guī)定：“酒巡無算，深淺自斟，主人不勸，客亦不辭”。此外，如齋戒沐浴可以祭祀上帝、秦朝尊重女性嗎？你想多了“等文章，也通過風趣的標題，吸引讀者閱讀，從中感受先秦儒家的偉大與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