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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香鳥兒

甘孜日報    2017年09月08日

    ■王勇

    今年的春天和夏天要比往年來得晚些,我仔細地觀察過草木抽枝開花的過程,在時令上確實算是晚了很久。

    在我上課的教室外面有一棵古樟樹,應該是香樟,我已經(jīng)陪伴它經(jīng)過了二十多年。年紀輕輕的時候,我用它被風刮下的枯枝生過火,燃燒的時候有一種聞嗅著很舒服的香氣,頗有些提神的作用,有一種沉甸甸的不輕浮的香。

    年年都有鳥兒在上面筑巢做窩,繁衍它們的兒女,然后再把兒女打發(fā)出去。這一年的時光就流走了。

    今年我有機會好好地觀察鳥兒們在樹冠里的飲食起居,因為我上課的教室在四樓,而且剛好和樹冠齊平,而且靠得很近,因而我得以知悉鳥兒們的生活。為了不打攪它們安寧平靜的日子,我像一個偷窺者一樣在一旁為它們守望。

    我喜歡用這樣八個字來概括鳥兒的生命狀態(tài):低頭生存,抬頭生活。你看,為了生存的需要,每只鳥兒都會低頭注意著腳下的食物,無論蟲子還是植物的果實;但鳥兒要說話要歌唱的時候,就會引吭抬頭望著天空。鳥兒是拿得起放得下的,鳥兒沒有人類那么多講究,一切都是率性而為,用不著看別人的眼色來行事,至于看不看伴侶的心情,我實在不懂得。

    樟樹總是在幾場大風之后,抖掉了往昔的枯枝才開始萌發(fā)新枝嫩葉,黃亮亮的葉片像嬰孩晃動的手掌,扇動春天的風情,鳥兒聞訊便飛進了林間。由于樹冠距離地面起碼有10米以上,鳥兒可以毫無顧慮地在上面搭建自己的房舍。幾乎每一處濃密的枝葉遮蓋著的地方,都有鳥兒的家園。碩大的樹冠可以說是鳥兒聚居的一個城市,只不知鳥兒是否也把這叫做城市,也推進城市化進程。

    憑我的觀察,或者說偷窺,這樹上至少住著好幾十對鳥夫妻,其中個頭最大的應該是布谷,斑鳩有時候也來,但我沒有發(fā)現(xiàn)它的巢穴,它可能是來這鳥城市旅游觀光的。布谷本來隱于樹間是很難發(fā)現(xiàn)的,很多時候布谷的叫聲近聽好像在遠處,遠聽又好像在身邊,但在疏漏的枝椏間來回穿行的布谷還是逃不出我有限的視線。布谷是要到了一定的季節(jié),比如小滿、芒種的時候,才會叫得很歡的,那時人們仿佛才想起它可能剛從遙遠的地方回來。

    在鳥兒們吃飽后安靜地休養(yǎng)的時候,學生的朗朗書聲常常會打破它們的清夢。有時我的學生大聲地讀書,鳥兒就會在樹冠上翩翩地飛,它們也開始以合唱的方式來應和,像是要一比聲音的高低和清脆。我說鳥兒才是真正懂得什么叫做合唱,不像我們很多人把齊唱當成合唱。鳥兒的合唱是多聲部的,而且聲部分得很細,只是我們很多人沒有聽懂。有時候,教室里很安靜,鳥兒就會來偷看我們,誰叫我們經(jīng)常打擾它呢?它們會一扇翅膀碰上玻璃,讓安靜的教室里激起波瀾,于是我就讓孩子們大聲地讀書,盡管很多人的嘴上在讀書,目光實際上在讀鳥,我也不去過多地指責。培養(yǎng)與鳥兒和諧相處的能力,也是在培養(yǎng)世間的平和與善心。

    鳥兒說不定也很懂得這些,很多時候,特別是孩子們被我的講述所吸引,達到聚精會神的時候,安靜的教室外面,鳥兒就會一排排地站在陽臺上,朝著里面張望,不知是不是在欣賞我的獨唱。鳥兒是最有理由唧唧喳喳的,可是它們卻不。是不是鳥兒聽我上課比學生聽課還認真和專注,我就沒有去征詢它們的意見,再去進行一番所謂的學情調查了。偶爾某一只鳥兒突然會短促地叫上一聲兩聲,我想它是不是也被感動了,或者說是對我報以會心的一笑。我總覺得它的聲韻里有抑制不住的激動。

    林清玄在一篇文章中說,做了很久屠夫的人,臉上的每道橫肉,都長得和他殺的動物一樣。魚販子的毛孔里會流出魚的腥味,在柜臺里數(shù)鈔票很久的人臉上的表情會冷漠勢利得像一張鈔票……那么,在窗外聽久了書聲的鳥兒呢?它們是不是也變得有了書卷氣?

    如果是那樣,我倒真的希望它們是一群書卷氣的鳥兒,它們的翎羽就會扇動著書香的氣息,世界就會因為它們而呈現(xiàn)另外一種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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