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訓晶

       昨夜，野山菊來到了我的夢里，今天一早就迫不及待地想去看它，于是呼朋引伴去登山?！扒飦碚l為韶華主，總領群芳是菊花”，半山上，山頂上，崖畔上，到處一片黃燦燦的野山菊，株株枝枝好迷人。野山菊遠比燕剪春光，蛙鳴夏夢，梅點白雪，低調得多，從不大紅大紫，從不濃妝艷抹，從不五彩繽紛。可是，它的素雅卻令人陶醉，它清純的像情竇初開的少女，優(yōu)雅地展示自己卓越的風姿；它“腹有詩書氣自華”，是一首寫給深秋初冬情真意切的情書，讓原野充滿了詩意。

      我們提裙搖步，步入花叢，采摘一捧，抱于胸前，清香盈袖。舉目遠眺，霜重色愈濃，秋風陣陣，落木蕭蕭，沒有了濃枝密葉，廣袤大地，一望無垠。只有天空下，那一大片一大片叢叢明艷的野山菊，隨風搖曳，顧盼生輝。它的盛開無關風月，無關寒霜，無關世情。它任性地開得花冠相連，遮草蓋地，但它俏而不爭。看見它，你的身心會沉浸在清靜悠閑，淡忘世俗的境界里；你會體會到，當年陶淵明“采菊東籬下，悠悠望南山”，隱士愛菊，千古流芳的情韻。

      我從小就喜歡野山菊，眼前它喚起了我的記憶，想起了當年。在我任教的鄉(xiāng)村學校后面，是一座不高的山，崖畔畔，山灣灣，倒掛著許多野山菊。學生們喜歡在放學后或課間，在花下讀書，背課文。放學后，我也喜歡拿一本書，坐在崖畔花叢里看。聞著那略帶野性的馥郁花香，愜意極了?？蠢哿?，躺在野山菊旁，看著它嬌艷欲滴的花瓣，沒有一點人工雕琢的痕跡，自然野趣；欣賞它玲瓏精致，蘊含的內在之美，雅致清新。學生知道我喜歡野山菊，上學路上給我采摘一把來，插在我辦公桌上的瓶子里，從不間斷。

     每到野山菊開得最燦爛的時候，我會帶孩子們去觀賞。跟他們討論，野山菊看似弱不禁風，平凡，平常，卻能給人以力量；秋風，秋霜里，傲骨錚錚，意志堅強；貧瘠的巖縫里有它懸掛的身影，沒有陽光的深谷，它也笑盈盈地綻放；開了謝了，和寒風并肩生存；不居名，不居功，用盡全部生命，默默點綴大自然的神奇。這是不是就是君子之風？我還告訴孩子們，不管你身在何處，只要你懷揣夢想，一步一個腳印，你的人生就會異彩紛呈。從野山菊那里，我希望孩子們把“凌霜盛開，西風不落”的精神代代相傳。

      在鄉(xiāng)村的同仁們，向往城里的繁華和便捷，不愿意在那落后閉塞的小山村教書，想方設法調進城。我也在鄉(xiāng)村教了十多年，鎮(zhèn)上中心校，幾次調我回去?？墒牵宦犝f我要調走的消息，家長們不愿意，結伴到家里勸我，要教了他們的孩子才走。我也舍不得學生們，就這樣蹉跎著。我有時候也苦悶，不能照顧家里，沒有時間陪伴女兒。但是，看見漫山遍野的野山菊，我似乎受到了感染。我們是不是應該像野山菊那樣，扎根在艱苦的環(huán)境里，因為農村更需要老師。那些綻放在田間地頭，懸崖峭壁，詩意濃濃的野山菊，讓我嗅到了泥土的芬芳。

      收回思緒，凝視眼前令我感動的醉美野山菊，它把風雨留在花瓣里，把暮色染在葉梗里，把晨曦裝滿在花蕊里，讓生命飄出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