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救妻。

地獄大圓滿。

格薩爾安定三界，后返回天界。

      ◎ 降邊嘉措

    “格薩爾唐卡”的形成與發(fā)展

       在中華民族燦爛輝煌的藝術畫廊中，有一個光彩奪目、獨具特色的藝術品，那就是藏族的唐卡藝術。她在歷史悠久、豐富多彩的藝術世界里，形成一道獨特的風景線。藏族的唐卡藝術，不同于漢族的國畫，也不同于西方的油畫，它有鮮明的地方特色和民族特色。

     “唐卡”，藏語，可翻譯為卷軸畫，是繪制在絲綢、絹面或布面上的一種藝術品，是藏族繪畫藝術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作為獨具特色的“格薩爾唐卡”，一份典型的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她具有與其他的繪畫藝術不同的藝術特色和藝術價值，可以超越語言的障礙，讓廣大觀眾直觀地、形象地了解《格薩爾》故事，理解她豐富深厚的內(nèi)容，領略她的藝術魅力。與此同時，《格薩爾》唐卡還有多方面的社會功能，便于《格薩爾》之間進行文化交流。

       格薩爾唐卡，藏語叫“仲唐”?！爸佟奔础陡袼_爾》故事；“唐”即唐卡，“仲唐”就是畫有《格薩爾》內(nèi)容的唐卡畫。那么，唐卡與古老的藏族英雄史詩《格薩爾》之間又有什么聯(lián)系呢？作為民間文學的史詩《格薩爾》主要靠民間藝人的說唱得到繼承和廣泛流傳。為了加強說唱時的效果，一些聰明的藝人就以《格薩爾》為題材，繪制人物畫和格薩爾故事，類似佛教繪畫中的佛本生故事和高僧大德的畫傳，說唱時把它們懸掛起來，邊解釋，邊演唱。這種演唱形式，被稱作“指畫說唱”。這就是有關《格薩爾》最早的唐卡?！耙划嬕皇澜纭?，在說唱藝人們看來，在一幅并不很大也算不上很精美的唐卡里，整個大千世界、英雄格薩爾的輝煌業(yè)績，都包括在里面了。久而久之，成為一種專門的類型，稱作“仲唐”——畫有格薩爾故事的唐卡。

      英雄格薩爾的故事本來在藏區(qū)就很盛行，現(xiàn)在有了格薩爾故事題材的繪畫就更加普及了，聽眾可以通過唐卡這種藝術形式直觀地、形象地理解和欣賞《格薩爾》，不僅用聽覺感受和欣賞史詩豐富的內(nèi)容，形象、生動的唐卡畫面還能夠給聽眾以強烈的視覺沖擊力。隨著社會的向前發(fā)展，群眾的欣賞水平慢慢的提高，對繪畫的要求也越來越高。一些說唱藝人講故事的水平很高，但他們的畫技卻并不高明；另一些人則相反，故事講得不好，但繪畫技藝卻非常之高超。這樣就在民間出現(xiàn)了 “拉日娃”（藏語，即專門的唐卡畫師），他們專以繪制格薩爾故事和佛經(jīng)故事謀生。雄偉的英雄史詩《格薩爾》和美麗的唐卡藝術相結(jié)合，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產(chǎn)生了更為強烈的藝術效果。它們都是藏族文化藝術中的精品和瑰寶。

       珠聯(lián)璧合，交相輝映

       改革開放40來，“仲唐”的發(fā)展是很明顯的。這與黨和國家關心和重視《格薩爾》事業(yè)密切相關?！陡袼_爾》的搜集整理、學術研究和蓬蓬勃勃發(fā)展的《格薩爾》群眾文化活動帶動和促進了“仲唐”的發(fā)展，人民群眾對“仲唐”的需求日益增多；社會上關注和鑒賞《格薩爾》唐卡的人也越來越多。隨著數(shù)量上增多，藝術上要求越來越高，審美情趣不同，推動了“仲唐”的發(fā)展。

      《格薩爾》是藏族人民集體創(chuàng)作的一部偉大的英雄史詩。也是一份典型的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一個活形態(tài)的英雄史詩。是藏族文化的瑰寶，同時也是中華民族共同的精神財富。她歷史悠久，卷帙浩繁，精深博大，規(guī)模宏偉，內(nèi)容豐富，千百年來在藏族群眾中廣泛流傳，深受藏族人民的喜愛?！陡袼_爾》代表著藏族民間文化的最高成就，是研究古代藏族社會歷史的一部百科全書式的偉大著作，具有很高的學術價值和美學價值。這樣規(guī)模宏偉的英雄史詩，在今天的世界上，也是絕無僅有?！陡袼_爾》的被發(fā)現(xiàn)，被挖掘，被弘揚，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在《格薩爾》的搜集整理、編輯出版、學術研究等方面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在某種意義上說，改變了世界史詩的版圖，需要重新審視和改寫世界史詩發(fā)展的歷史。與荷馬史詩和印度史詩一樣，《格薩爾》也是世界文化寶庫中一顆璀璨的明珠，是中華民族對人類文明的一個重要貢獻，也是全人類一份重要的文化遺產(chǎn)。

      《格薩爾》唐卡從一個側(cè)面形象地而又藝術地反映了這部偉大的英雄史詩，從而也成為藏族文化藝術中獨具特色的瑰寶。格薩爾唐卡使民間藝人吟誦、印在文本上的故事活起來，具有一種質(zhì)感，一種可視性，體現(xiàn)出一種立體化、形象化、藝術化的獨特風格?！陡袼_爾》這部偉大的英雄史詩，與獨具特色的唐卡藝術的結(jié)合，珠聯(lián)璧合，交相輝映，相得益彰?！陡袼_爾》這部偉大的英雄史詩，與獨具特色的唐卡藝術的完美結(jié)合，給《格薩爾》這部古老的史詩插上藝術的翅膀，使這部世界上最長、最宏偉、最震撼人心的英雄史詩飛得更高，飛得更遠，傳播得更加廣泛，更加喜聞樂見，更加深入人心。同時也具有更多的趣味性和欣賞性，更廣泛的人民性和群眾性。也更生動、更充分的顯示了作為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強大的生命力和永葆青春的藝術魅力。

      “格薩爾唐卡”與唐卡藝術

      藏族傳統(tǒng)的唐卡，分為“德唐”、（亦稱“協(xié)唐”、“杰唐”）、“曼唐”、“孜唐”和“仲唐”等幾大類。

      其中最主要是“德唐”。“德”是寶貴、寶藏的意思，說明它很珍貴；“協(xié)”是“臉面”、“面部”的敬語，在這里是對神佛的尊稱；“杰”是王者、勝利者的意思，也是對神佛的尊稱?！暗绿啤薄ⅰ皡f(xié)唐”和“杰唐”，實際上指的都是一種類型的唐卡，即取材于宗教內(nèi)容，以反映佛經(jīng)故事、神佛和高僧大德的生平事跡為主，也有一部分是反映苯教故事的。

解放前的舊西藏以及其他藏區(qū)，基本上處于封建農(nóng)奴制社會和部落社會，實行政教合一的政治制度。過去藏族基本上是一個全民信教的民族，佛教文化和苯教文化在意識形態(tài)和文化領域占據(jù)統(tǒng)治地位，“德唐”、“協(xié)唐”和“杰唐”也成為唐卡藝術的主要內(nèi)容。因此，反映宗教觀念、表現(xiàn)宗教題材的唐卡，得到上層統(tǒng)治階級和信教群眾的關心、重視和扶持，發(fā)展迅速，數(shù)量眾多、藝術精湛，達到美侖美奐的程度。為了更深入、更全面地將宗教教義、宗教儀軌、宗教觀念、宗教信仰深入到信教群眾中去，最基本、也是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將宗教觀念、宗教信仰藝術化、形象化，讓藝術形象凝聚為宗教文化，讓唐卡藝術生動地、形象地、以通俗易懂的方式講述歷史故事，傳播宗教教義。一些重要的唐卡繪制完畢，還會舉行隆重的開光儀式和祈禱法會，以增強它的神圣性和神秘感。各寺院懸掛的、珍藏的幾乎全是這類唐卡。在過去，豪門貴族、土司頭人，乃至普通人家，也都有懸掛和珍藏唐卡的習俗。一座寺院收藏幾千幅、乃至上萬幅唐卡，是很平常的。

      這方面，我自己就有切身的體會，深刻的感受。我小的時候，跟著大人進寺院朝拜，那里通過一個個壁畫、一幅幅唐卡生動地、形象地、藝術地展現(xiàn)的極樂世界美妙祥和、令人向往、讓人憧憬的幸福生活；十八層地獄萬劫不復，令人恐懼、讓人見而生畏、不寒而栗的深重苦難，給我幼小的心靈以強烈的震撼，多年以后，依然刻骨銘心，揮之不去，難以忘懷。這就是“德唐”，或“協(xié)唐”、“杰唐”的藝術魅力，也是宗教藝術的教化作用。

     “曼唐”，“曼”是醫(yī)藥、醫(yī)學，“唐”是唐卡。“曼唐”是指反映藏醫(yī)藏藥內(nèi)容的唐卡畫。醫(yī)藥衛(wèi)生，關系到千千萬萬人的生命和健康，以醫(yī)藥衛(wèi)生為題材的“曼唐”，自然也得到重視、保護和傳承。如以《四部醫(yī)典》為題材繪制的唐卡，非常精致，也很有實用價值。

     “孜唐”，“孜”是天文和歷算。天文歷算，關系人們的生活和生產(chǎn)勞動，“孜唐”自然也得到重視和保護。這兩類唐卡的專業(yè)性、知識性和實用性很強，與人民群眾的生產(chǎn)、生活息息相關，歷來受到官方和社會的關心和重視，有專門的機構、專業(yè)的畫師繪制，十分精致?！奥啤焙汀白翁啤崩镆灿泻芏嗑芳炎鳎行┳髌房胺Q傳世之作，無比珍貴，價值連城。但正因為專業(yè)性太強，流傳范圍相對來說也比較有限。

     “仲唐”則是指“格薩爾唐卡”。與其它類型的唐卡、尤其與“德唐”、“協(xié)唐”和“杰唐”相比，“仲唐”是很粗糙的。我小的時候，看到過藝人拿著“仲唐”說唱，就是用一塊破舊的白布，用自制的墨繪制，連一塊干凈的白布也沒有。所謂自制的墨，就是用鍋底的灰，拌以松樹枝上的松油，攪拌而成，與繪制佛像用的礦物顏料，完全是兩個等級?，F(xiàn)在的年輕朋友，不但沒有見過這樣的墨，連想象也很難想象得到。我小的時候，就是用這種墨練習寫藏文，所以對說唱藝人的苦難生活和他們在繪制“仲唐”時的艱辛，有深刻的感受和切身的體會。

     因此，相對于其它類型的唐卡，“仲唐”地位低，發(fā)展慢，質(zhì)量差，影響小，在社會上不受重視，自產(chǎn)自銷，自生自滅。說唱藝人云游漂泊，翻山越嶺，踏雪登冰，歷經(jīng)艱辛。走到哪里，就在那里掛起一幅“仲唐”說唱。經(jīng)風吹日曬雨淋，“仲唐”破了，或被風暴吹走，就再找一塊布，研墨繪制。正因為這樣，流傳下來的“仲唐”也不多?；镜臓顩r是：沒有社會地位；沒有專業(yè)畫師（絕大多數(shù)都是說唱藝人自己繪制，或由唐卡藝人業(yè)余繪制）；更沒有大家；沒有精品；更沒有形成流派。我把這種情況，概括為“五無”。

這就是過去“仲唐”的基本情況。

    “格薩爾唐卡”的主要內(nèi)容

      民間藝人在說唱時，常常用這樣三句話來概括史詩的全部內(nèi)容：“上方天界遣使下凡，中間世上各種紛爭，下面地獄完成業(yè)果。”

    “上方天界遣使下凡”，是指諸神在天界議事，決定派天神之子格薩爾到世間降妖伏魔，懲惡揚善，抑強扶弱，拯救黎民百姓出苦海。

   “中間世上各種紛爭”，講的是格薩爾從誕生到升天的全過程，這一部分，構成了格薩爾的全部英雄業(yè)績，也是史詩的主體部分。

    《格薩爾》里說，由于魔怪興妖作亂，鬧得人世間不得安寧，黎民百姓苦不堪言。格薩爾降臨人間，就是要降伏這些妖魔鬼怪，征戰(zhàn)四方，降妖伏魔，也是整部史詩最精彩、最吸引人的部分。其中包括《魔嶺大戰(zhàn)》、 《霍嶺大戰(zhàn)》、《姜嶺大戰(zhàn)》和《門嶺大戰(zhàn)》，被稱作“四部降魔史”。

     假如把《格薩爾》這部卷帙浩繁、結(jié)構宏偉的史詩，比作一座雄偉的藝術宮殿，那么，這四部降魔史，就是支撐這座藝術宮殿的四根棟梁。如果拿人體來比喻，就是一個人生命力運行的經(jīng)絡系統(tǒng)。其它各部，都可以看作是從這里派生出來的。降伏四大魔王之后，世間還有許多妖魔在危害百姓，興妖作亂，格薩爾的英雄業(yè)績也遠未完成。于是又出現(xiàn)了許多新的分部本——“宗”。“宗”即古代藏族的小邦國家。格薩爾每降伏一個小邦國家，就構成一個相對完整的故事。藏語叫“宗”?！白凇痹絹碓蕉啵凑諆?nèi)容、情節(jié)、規(guī)模和篇幅，被劃分為“18大宗”、“18中宗”、“18小宗”，此外又派生出若干個更小的宗。

     “下面地獄完成業(yè)果”，是說格薩爾完成使命，拯救墜入地獄的母親、妻子，嶺國的眾英雄，以及一切受苦受難的眾生，超度他們的亡靈，然后返回天界。

     “仲唐”就是運用唐卡這種藝術形式展現(xiàn)《格薩爾》豐富多彩的內(nèi)容。

       我們這套《格薩爾唐卡》畫冊，就是按照這種故事框架編輯的。

      “仲唐”的基本類型有兩種：一種是一幅唐卡以一個主要人物為中心，同時繪制許多人物和故事，如同佛教唐卡中，一幅唐卡有一尊主供佛，畫在正中，被稱作“主尊”；周圍畫上許多佛像，被稱作“從尊”。 也有畫各種場面，如上方極樂世界，下方十八層地獄。也有繪制各種山、水、花、草以及各種動物。

      另一種是一幅唐卡講一個故事。這些“仲唐”的一個特點是，就單幅來講，能表現(xiàn)《格薩爾》故事中的一個人物、一個故事、一個情節(jié)，具有獨立存在的價值和意義，即所謂“一畫一世界”， 類似“連環(huán)畫”，匯總起來，又能體現(xiàn)《格薩爾》的基本思想和主要情節(jié)，成為一部“格薩爾畫傳”，能夠比較完整地反映格薩爾故事。

      巨大的成就，美好的前景

      新中國成立以后，尤其是改革開放40年來，《格薩爾》事業(yè)發(fā)展很快，得到黨和國家的關心和重視，也得到社會各方面的支持和幫助。與此相適應，“仲唐”即《格薩爾》唐卡異軍突起，成績斐然。這里應該特別提到的是四川甘孜州人民政府主持繪制的《格薩爾》千幅唐卡，歷時數(shù)年、匯聚了數(shù)百位民間畫師，比較系統(tǒng)、比較全面地反映了《格薩爾》豐富的內(nèi)容，2008年在北京奧運會期間，作為文化活動的一個重要內(nèi)容，在北京展覽，取得了巨大成就，對于向首都人民和全世界的朋友介紹《格薩爾》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同時也讓首都人民和世界各國賓朋領略了唐卡藝術的風采。是唐卡藝術、尤其是格薩爾唐卡藝術的一次大普及。是一件應該載入藏族藝術史上的大事。對于這次展覽活動的藝術價值、政治意義、現(xiàn)實作用，怎么估計都不過分。

      “仲唐”即格薩爾唐卡的產(chǎn)生、演變與發(fā)展，與《格薩爾》這部古老的史詩在藏族人民、主要是農(nóng)牧民之中流傳、演變與發(fā)展的歷史進程是密切相聯(lián)系的。《格薩爾》唐卡產(chǎn)生、演變與發(fā)展的歷史，從一個側(cè)面，反映了《格薩爾》這部偉大的英雄史詩發(fā)展的過程，反映了它的興衰?！陡袼_爾》興，《格薩爾》唐卡興；反之亦然，《格薩爾》衰，《格薩爾》唐卡亦衰。

       隨著《格薩爾》事業(yè)的發(fā)展和唐卡藝術的興盛，《格薩爾》與唐卡藝術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相互促進，“仲唐”即“格薩爾唐卡”也必將得到更大的發(fā)展。

本版圖片由藏文《格薩爾》精選本課題組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