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報 2019年12月17日
◎李敬紅
念青唐古拉山上皚皚積雪融化而來的拉薩河沿著高原老城緩緩而來,布達拉宮在西山頂上寂靜佇立,清晨六點的朝霞在雪山與天際間劃出一條筆直的長線,迎著初升的太陽,踏上了拉薩的土地。
想去一個地方,可能是因為一部電影、一本書、一個人,初識拉薩是鄭鈞的《回到拉薩》,又或許是周云蓬、許巍,讀過的那些書、看過的電影時不時出現(xiàn)拉薩的身影,我對它的全部想象就停留在布達拉宮,以為布宮才是拉薩的原點,走進大昭寺才明白,這是誤解,每座城市都有自己的原點,如同子宮,生命在那里孕育、發(fā)軔、成長,最后繁殖出一個寬闊的世界,拉薩的真正原點其實是大昭寺。世上有三尊釋迦牟尼親自參與塑建、開光和加持的佛像,即8歲、12歲和25歲的等身像,12歲的釋迦牟尼等身像后經(jīng)文成公主帶入拉薩,如今供奉在大昭寺內(nèi),無數(shù)信徒千里迢迢,三步一叩頭來到拉薩終點就是大昭寺。
大昭寺外的轉(zhuǎn)經(jīng)道八廓街上有家網(wǎng)紅店叫瑪吉阿米,它因倉央嘉措被賦予了無數(shù)神秘的故事,坐在瑪吉阿米窗邊一眼望去全是比肩接踵的轉(zhuǎn)經(jīng)信徒,望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總會想他們都歷經(jīng)了什么,他們會有什么樣的生活?特別是看到那些上了年紀的女性,總會想是什么造就了今天的她們?頭戴灰色羊絨毛線帽子的老奶奶,皮膚細膩而白皙,面色柔和,一臉安詳,她的背后應(yīng)該是兒孝孫賢,幸福美滿;那位頭戴綠色格子頭巾的奶奶,膚色黝黑而皺紋遍布、面色凝重,不知道來自哪個村莊,是如何到達這里,她這一生也許歷經(jīng)了許多磨礪,在接近七十歲的年紀,她們在八廓街交匯,有天她們會從這個世界消失,終被遺忘。兩位皮膚白皙短頭發(fā)的 姑娘,每磕一個長頭總要停下休息很長時間,但是她們每走的三步都未曾超過磕下長頭的位置,周圍有人過來圍觀詢問,她們來自三千里外的廣州,這片土地缺氧卻從不缺信仰;在人群里有一位白白凈凈的中年男子,他每磕一次長頭,總有很多人上去給錢,走近才發(fā)現(xiàn)他少了一只腳,心里毅然生出敬佩,看著他白凈的臉,額頭卻磕成了烏青色,很想按下快門卻有沒有勇氣,用鏡頭生硬地對準別人,始終覺得不夠禮貌,在旁邊站立了一陣后離開,下午趁著夕陽還未隱去,又走上八廓街,恍然發(fā)現(xiàn)了那個男子,但此時他缺的是手并不是腳,心可靜,大隱隱于市,心不靜,西藏也是江湖,也許是臉盲的我認錯人了。
煨桑的濃煙從廣場上升騰起來,散發(fā)出松柏燃燒后猛烈的芳香,在大昭寺前磕長頭祈福還愿的男女,在煙霧中若隱若現(xiàn),這個場景仿佛穿越了一千多年而來。十分鐘就可以轉(zhuǎn)完八廓街,這個距離足夠短,幾步就到終點,但它也是最長的,許多人走了一生;它很近,一眼就可看到大昭寺,同樣它也很遠,也許永遠無法抵達。千年的時光凝固在金色的塔、五彩的幡,起起落落的星辰和走來走去的風(fēng)里,少年來了,老人走了,信念起起落落,布達拉宮就在那里,高高的、冷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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