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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從來不會沉默

甘孜日報    2021年03月24日

   ◎禾刀

   這是一個關(guān)于鄂西北神龍架咕嚕山區(qū)祖孫三代蕺老泉、麻古和玃娃的故事。世世代代生活在這里的一家人,享受大自然帶來的最大財富就是祥和與安寧,直到有一天被機器的轟鳴聲打破——一個沉痛的時代就此開啟。

   與一般小說苛求故事的跌宕起伏有明顯區(qū)別,陳應(yīng)松更在意森林意景的塑造。咕嚕山區(qū)總是讓人感覺神秘莫測,充滿靈性。靈性,本質(zhì)上是人們千百年來對自然膜拜乃至敬畏的結(jié)晶。那棵在蕺老泉家門口生長了數(shù)代人的白辛樹,曾是玃娃和百鳥棲息之地。為了給剛剛成家的大孫子打造家具,蕺老泉決定砍掉這棵樹。一件在尋常生活中平淡得讓人提不起任何興趣的事情,在這里卻變成了與整個森林體系的艱難抗?fàn)帯?/span>

   何止白辛樹,那里的一切都充滿靈性。開篇那只被人們殺掉的豹子,其靈魂一直在咕嚕山區(qū)游蕩,后終將這個村莊帶進(jìn)了魔幻的世界。數(shù)千年來,森林里萬神聚集,早就是人們生生不息的精神支柱。這里的植物也是富有靈性的,“咕嚕山區(qū)有千萬年的藥王,這些藥王千萬年修成的氣場,它們在一方,那一方的所有草藥都會藥力倍增”。

   玃娃,本書的主角,很少說話。他甫一出生,便自帶神秘節(jié)奏——他的那身金毛,讓人極易勾起深山老林里野人傳說的聯(lián)想。

   玃娃并不是天生就喜歡呆在樹上,而是受驚于人們殺死一只豹子。自那以后,陳應(yīng)松寫到了許多動物,但再也見不到豹子的身影,也許那就是咕嚕山區(qū)最后的一只豹子。時至今日,還有幾人會聯(lián)想到,那片森林歷史上會有豹子。不知是否因為人們吃了“豹子膽”,也是自那時起,咕嚕山區(qū)轉(zhuǎn)瞬便切入了另一頻道,機器的轟鳴蓋過了林間飛鳥和百獸的哀鳴。

   玃娃的特別之處不僅僅在于會爬樹,而在于他聽得懂森林與萬獸的語言。他能夠走一般人走不了的路,他聽得懂動物的哀號,他感受得到森林的悲戚……他就像是介于人類與自然之間的一個中繼角色。

   玃娃曾經(jīng)嘗試過脫胎改造,變成純粹的“人”。玃娃曾兩次出走山外。一次是隨祖父來到了所謂的文明城市。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那里的人表面和言悅色,實際上爾虞我詐。另一次玃娃想憑借自己的外貌特長,自食其力,為家里掙些閑錢,代價是作為被人觀賞的對象,其潛臺詞是滿足游客對于野人的想象。然而,他最終因無法適應(yīng)那里的酷熱氣候,不得不回到他賴以生長的棲息之地。

   玃娃無法消受“文明”生活,終回到生他養(yǎng)他的咕嚕山區(qū)。玃娃的“退回”,更像是對現(xiàn)代文明的本能不適。像玃娃這樣的中繼角色都無法消受現(xiàn)代文明,對于咕嚕山區(qū)的萬物而言,自然更是充滿疑問。

   表面上看,作為社會精英代表的花仙,她出走森林,尋找救贖。她的肉身已經(jīng)與大山融為一體。她自己很想成為真正的“山里人”,為此“勇敢”地付出了身體的代價。但她最終仍未被大山接納,因為她始終無法割舍文明社會的恩恩怨怨。導(dǎo)師坐飛機失事后,她失去了最后的精神支柱,同時意味森林里已無她的立足之地。

   現(xiàn)代文明對森林具有強烈的掠奪性?,F(xiàn)代文明視森林為寶庫,在文明旗幟的感召下,人們紛紛涌向森林,“搶寶的人們都上了天音梁子和周圍的八座山頭,跟在推土機后面,尋找千年的沙參王、黨參王、何首烏、五色肉芝、太歲”。一旦所謂的“文明”相中了森林,接下來必將是以文明的名義,林木被伐,水系被破壞,野獸逃之夭夭,直到逃無可逃。森林從來都不會沉默。只不過森林對人類的報復(fù)不會那么立竿見影。每一種植物的消亡,每一種動物的滅絕,最終都會加倍懲罰。

   花仙臨死前意識到,“他(玃娃)根本不需要認(rèn)識這些現(xiàn)代文明的東西,這些字對他沒有任何意義,這個世界骯臟齷齪,他還是待在他的世界里為好。森林以外的世界已徹底崩壞,無可救藥”。這是花仙最后的吶喊,也是為森林的吶喊。

   至死未能融入森林的花仙,終于給出了厚重的答案:對玃娃以及森林的最好保護(hù),不是改造他們,而是遠(yuǎn)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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