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占勇

“啊……”老頭子像是被人追殺一樣，捂著耳朵滿院子躲藏。

老婆子懵了：你咋了？老頭子？

“你聽，你聽……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沒什么聲音?。?/span>

你再聽！嗚嗚……老頭子哭了，躲在柴火垛里瑟瑟發(fā)抖。

老婆子始終沒聽到什么。

第二天，同一時間，又來了！老頭子故伎重演。

老婆子這回更加仔細，果然！有人喊：帶滿櫥！老頭子有大名，村子里的人不知為何，都叫他乳名：滿櫥。

我說老頭子這樣呢，當年，作為地主分子，經(jīng)常被五花大綁帶到群眾批斗大會高高的臺子上，受盡折磨……批斗之前，有人就喊：帶滿櫥！

老頭子從此落下一個毛病，聽到這倆字就渾身哆嗦到處躲藏。

這都多少年沒聽到了……

老婆子循聲找過去，原來是剛搬來的老陳家，他們的姑娘在縣歌舞劇團，這幾天在學現(xiàn)代京劇呢，這幾天正在學《沙家浜》沙奶奶那段，“鄉(xiāng)親們?nèi)粲械÷?，說出來我就批評他！”

噢，這個怠慢處啊。

老婆子聽了，長長出了一口氣。

老婆子給陳家講了來龍去脈。

老陳家聽了這事兒，笑了，然后又都肅靜下來……

媽媽，我的腳指頭凍掉了

那年冬天，可真是冷??！

我騎著自行車，車后座上，是我的小兒子，渾身裹得像個小面包。

我費力地蹬著自行車，要遲到了，得趕快騎！小北風呼嘯著，吹得臉上生疼，我不時地問兒子，冷嗎？開始，兒子還回答，媽媽，不冷，后來，就說，有點冷。再問，就說，沒事，媽媽你快點蹬車子吧，我沒事。聽著話音，有點哆嗦，我知道孩子是冷了，我也顧不得許多，離著上課時間越來越近，該死，都怪我昨晚看書太晚，早晨起來有點晚了！

終于到了學校門口，孩子下車子，忽然哎喲一聲，坐在了地上，“媽媽，我的腳趾頭凍掉了！媽媽，你快看看，你的腳趾頭沒掉吧？”

我趕快把兒子抱起來，一把把兒子的小腳丫握在手里，隔著厚棉襪子，都能感到小腳丫的冰涼！兒子這是凍麻了。兒子掙開我的懷抱，跺了兩下腳，沒事了，媽媽再見，趕緊往教室跑去。我的眼淚流出來了，兒子啊，傻兒子，自己的腳趾頭“凍掉了”，還忙著問媽媽沒事不……

“老媽，愣啥神呢”？兒子給我洗腳，抬頭問我。

住院十幾天了，可忙壞了兒子，跑前跑后，都瘦了。

我想起你小時候“凍掉腳趾頭”的事呢。

兒子笑了：“我那時多傻啊”。

誰說我兒子傻？我愛憐地撫摸著兒子的頭……“??？兒子，你都有白頭發(fā)啊”。

我的老淚，又不聽話地流了出來……

撒肥

天馬上黑了，老四拿起鐵鍬，往前房子走去，媳婦在后面喊，干啥去？這就吃飯了。

你們先吃，趁著還能看見，我去把糞散開。

媳婦知道，前房子那片小菜園子，老爺子每天都要來侍弄的。前幾天，老爺子就找人拉來一車農(nóng)家肥，打算鋪在還沒出苗的韭菜畦子上。

明天早晨再弄唄，上了一天班了，不累嗎？反正明天你休班。

不行，老爺子愛起早來干活，你也不是不知道。

是啊，老爺子是有這個習慣。媳婦思忖道。那天，媳婦看到老爺子在園子里忙活，八十歲的人了，體力遠不如前，媳婦說，那個鋪肥的事，就讓老四干吧，你別管了。

不行，這點活，我還能干得動，他上班一天了，挺累的。不用他。

媳婦心里滾過一陣暖流，這爺倆……

想起老四告訴小的時候，總是貪玩，沒少挨老爸訓斥：就知道玩，也不替大人分擔點……

教

“快來看看，這個圖片咋發(fā)朋友圈來？”

老爹早晨剛一起床，就喊我。

“哎呀，都說過多少遍了?！蔽亦洁熘眠^他的手機，再一次告訴。

老爹的手機背面，密密麻麻記滿了手機操作要點。

我說，其實沒那么復雜，多操作幾回就好了，寫下那么多字，看著頭疼。

過了一會，老爹又喊我了：“那個回復咋弄來？”

“不是昨天剛告訴你的嗎？”我不耐煩地回了一句，繼續(xù)看我的朋友圈。

“忘了，快點！”

沒辦法，誰讓他是我爹。

“你好好跟你爸說話，不就是教教他手機嘛。這就是代溝啊，老年人沒年輕的學得快?！眿屨f。

想起小時候，老爹那時還年輕，在學校教別的孩子和顏悅色耐心超好，到家教我們，稍微反應慢了點，就是一通教訓！嚇得我們很少問他學習上的問題。

現(xiàn)在轉過來了，哈哈。我可不能像老爹那樣。

在我的耐心教導下，別說，老爹基本掌握了智能手機大部分功能，雖說慢了點兒，但總算都會了，還會追劇呢，前幾天熱播的《延禧攻略》，老爺子一集不落，坐在炕上看手機，連飯都懶得吃！

前幾天回老家，老爺子又開始追劇，這回是《如懿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