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小閑

老話有：“五月五，過端午，插艾葉，掛菖蒲”的說法。菖蒲和艾葉是端午節(jié)的標配，菖蒲氣味清香，芳香淡泊，艾葉則聞起來有一種非常濃烈馥郁的氣味。兩者都有驅(qū)毒、辟邪的寓意，但我更喜歡菖蒲。

菖蒲兩個字，有著疏朗的詩意，隱隱有些孤清的氣息。從字面上，就能看到一幅水波微微蕩漾、草色青青的鄉(xiāng)間畫圖。辛棄疾《歸朝歡》里寫道：“春風正在此花邊，菖蒲自蘸清溪綠?！陛牌殉Ｉ谙鬟叺膸r石縫中，或山澗淺水石上。立夏后，生長極其旺盛，烈日下碧綠青翠，挺拔堅韌，似乎就是為端午而生。

菖蒲看似普通，卻是天生的香草，人們不僅愛它的素潔清雅，更愛它的藥香。古籍《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始載列其為上品，它的香氣可以驅(qū)散混沌提神醒腦。農(nóng)歷的五月，又稱“毒五月”，有句民謠：“端午節(jié)，天氣熱，五毒醒，不安寧。”因此，端午節(jié)這天，人們都會采菖蒲來預防疾病，補體強身，驅(qū)毒防蟲。在鄉(xiāng)間，人們都視菖蒲為“靈草”。

小時候過端午，除了吃玉米粑，蒸包子，最有趣的就是和爺爺一起去溪邊采菖蒲。村子里有一條小溪，溪水冬暖夏涼，自然清澈，鄉(xiāng)人們都叫它“龍?zhí)端??！蔽逶拢叺妮牌验L得茂盛如煙，陽光下郁郁蔥蔥，青翠油亮。

爺爺拿著一把小鋤頭一起一落，便把菖蒲連根帶起，我抓起一撮菖蒲放進溪流里沖洗它的根莖，頓時，一股生澀而自然的清香散發(fā)出來，我用力的嗅著這香氣，不由得心曠神怡。

我學著爺爺?shù)臉幼影演牌逊殖扇缛^般大小的一束，順勢用蒲葉纏繞幾圈打結(jié)捆好。待爺爺梳洗換好干凈衣服，門楣清掃除凈后，踩著凳子把菖蒲小心翼翼的懸掛在高高的門楣兩邊。爺爺一邊掛菖蒲，一邊虔誠的祈愿，從爺爺?shù)哪樕峡梢钥闯鰜?，一種美好的祝愿和祈盼在爺爺心中油然而生。每年端午，這樣神圣而厚重的儀式感一直生生不息的延續(xù)著，它賦予了人們內(nèi)在深厚的情懷和最虔誠的祈愿。

剩下的菖蒲，爺爺會把葉子和根分開。葉子曬干后切碎做成香包，放在枕邊驅(qū)蚊蟲，安神助眠。根須則用來洗澡沐浴，特別是皮膚長了濕疹或是痱子，洗個香香的藥澡，立馬清爽舒怡，整個夏天猶如嬰兒般沐浴在菖蒲的藥香里。

詩經(jīng)《陳風·澤陂》里寫道：“彼澤之陂，有蒲與荷”。菖蒲樸拙而天真，只要水清境幽，就能茂盛生長，四季常青。它是從詩經(jīng)中長出來的植物，青翠了千年，驚艷了時光。它浸透著人們的精神寄托，傳遞著幸福與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