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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憶鄉(xiāng)間冬藏時

甘孜日報    2023年12月14日

◎徐妮

獨自在異鄉(xiāng)生活多年,偶爾會收到來自家鄉(xiāng)的快遞,我每次拆包裹時,心里總會泛起一陣漣漪,那是一種淺淺的喜悅。

打開紙箱,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被報紙緊緊地包裹著,我一個個拆完,數(shù)一下共六個。仔細(xì)一看,每一個瓶子上都貼著標(biāo)簽寫著名字,字跡蒼勁有力,一看便知是父親所寫:“綠豆”“紅豆”“豇豆”“小米”“花生”“芝麻”。擰開瓶子,滿滿的金黃色顆粒散發(fā)著米香味,母親總是把空瓶裝得滿滿的,說可以貯藏下慢慢吃。

這讓我想起了鄉(xiāng)間的冬藏日子。每到秋收后,人們便把食物貯藏起來,以渡過漫長的冬天。

藏珍貴的糧食。秋收回來的糧食,趁天晴之日,在院外鋪上一張偌大的篷布,將谷物倒下均勻地攤開,來回翻動幾次,以便晾曬均勻。風(fēng)干后的糧食,合著陽光的味道嘩啦啦地倒進糧倉。我家的糧倉,又稱石倉,是早年請遠(yuǎn)村知名的石匠,用一塊塊上好的石板砌成的,再經(jīng)過磨砂紙一遍遍打磨,最后拿油漆涂抹晾干。黑黝黝、亮锃锃的石倉不止可以儲存糧食,還成了我家最氣派的家當(dāng)。

藏薯類作物。我家東院,有一口約三米深的地窖,一到冬天,土豆、白蘿卜、胡蘿卜等作物便有了好去處。地窖冬暖夏涼,既不用擔(dān)心土豆會長芽,也不必憂慮蘿卜會糠心。若是要下地窖取食材,通常是父親或母親踏著兩邊的土臺階下去,而我總喜歡探著腦袋往里瞅。父親仿佛看出了我的小心思,又有一次要下地窖,父親拿來一個大竹簍,我那時又小又瘦,蹲著鉆進去剛好,父親再拿來挑水用的長扁擔(dān),將扁擔(dān)鉤倒勾在簍系上,就這樣一點一點把我釣下了地窖,我的心“撲通撲通”,真是既興奮又緊張。地窖里果然暖和,就連泥土都是松軟的。蘿卜和土豆們正在酣睡,我不忍打攪它們,稍許逗留后,我挑幾個跑在洞口的“家伙們”,帶著它們一同鉆進簍子里,在父親的打撈中一晃一晃地上了岸,真是一次有趣而又刺激的“旅行”。那個時候,父親沉默少言,卻總能想出辦法滿足我們的小心愿。

藏?zé)鸬暮谔?。每年一到過冬,家里的那位“貴客”都會如期而至,它大名叫“洋爐子”,小名叫“炭爐子”。炭爐子,顧名思義是要燒炭的。那時候村里還沒有通車,父親只能牽著牛車到鄰村去拉炭。滿滿的一車廂炭隨著父親的腳步,一顛一轍地碾過崎嶇的崖路,然后下山過河,最后上了坡,這才終于到家了?;貋砗螅赣H再將炭一塊一塊卸下,整齊地垛在院子的墻角,挑兩個大塊頭的撂在地上,拿斧頭敲爛了,這才進爐子。炭爐子先用柴火點著,再加入碎碳燒旺,最后加入大碳塊,隨著一陣“劈里啪啦”的炭火聲,炭爐子燒得滿身通紅,煙火順著煙囪直通到炕上。不一會兒,整個炕和屋子都暖和了起來。

不管外邊天寒地凍,一家人圍坐在炭爐邊,母親用淘米汁腌制著酸菜;父親用小鐵架烤著紅薯和土豆;我們姊妹幾個七嘴八舌地說著、鬧著、笑著,好不熱鬧……

有一句箴言:“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四者不失時,故五谷不絕。”記憶中的冬藏,不僅僅藏著糧食,還藏著心頭的喜悅。那喜悅,就像如今拆開來自家鄉(xiāng)的快遞,是那樣簡單、那樣純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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