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絨云燈

拉斯白姆達(dá)的遭遇

客人都走了，瓊?cè)展僬謴?fù)了往日的秩序。

管家拉斯白崩金到不拉古官寨處理河?xùn)|寨子事宜，丹增汪青和綽斯甲色姆除不時到白利拉姆寢宮問候，就是窩在房中說話。

下午，白利拉姆坐得無聊，不經(jīng)意踱到緊鄰她寢宮的房間里。

瓊?cè)展僬瘱|面第四層樓房為甲爾布寢宮，共有六間，白利拉姆走進(jìn)的房間位于右邊盡頭。自絨布甲爾布死后，這房間一直緊閉著門窗，除白利拉姆外，沒有人能夠隨意進(jìn)出。

借著外墻藏斗（木制梯形計(jì)量工具）形窗戶的微弱光線，可以看到房間左右兩邊有十余張藏床，上面或坐或躺著十余個穿著素凈藏袍，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漢子。只是個個面無表情，靜默無語，好似寺廟中的塑像。

白利拉姆像是視察監(jiān)獄牢房里的犯人一般，目光從他們身上挨個掃過，直至到了門邊的最后一個，她的表情和腳步仍然沒有任何變化，最后直接走出，咣地關(guān)閉了房門。她沒有回寢宮，直接走下樓去。到了院壩，順著叮當(dāng)?shù)那脫袈?，她來到西面上院壩左邊的一個廂房里。廂房里兩個銀匠見白利拉姆進(jìn)來，忙放下手中正在制作的銀器，跪下向她問好。

“你倆是我巴拉斯底最好的銀匠，你倆做的銀器不光樣式獨(dú)特好看，而且非常實(shí)用。上次給大少爺新房里打制的所有器具，大少奶奶贊不絕口，說是比她們綽斯甲的工匠打得好多了，她非常喜歡。”“你們兩人真為我們巴拉斯底爭光了！”跪在地上的兩個銀匠慌忙齊聲道謝：“感謝阿伊拉姆對我倆的賞識，這是我倆應(yīng)該做的。”白利拉姆讓他倆站起身來，走到身材高挑，濃眉大眼，面色因長期炭火炙烤而微黑紅潤，高挺筆直的鼻梁上沁著汗珠，褪了顏色的兩只衣袖挽到了肘部，一雙血脈僨張的大手不知放在何處，年不到三十的年輕匠人身邊。用她白嫩光滑，佩滿金銀珠寶的小手，捧起那雙沾滿炭灰，淌著汗?jié)n，正不知所措的大手，像是捧起了一顆價值連城的寶石，一邊撫摸，一邊仔細(xì)地端詳著，夢囈般地說：“多強(qiáng)健有力的一雙手??！”年輕匠人鼻尖的汗水順著他寬大的臉頰，滴滴淌落到地上，巴拉斯底女主人挨他太近了，一股股悶熱的香氣熏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既驚慌又失措，想掙脫手臂向后退去，又怕這人面獸心的婦人責(zé)怪，只好呆立原地，任由她拿捏著雙手。

年長的匠人從沒見過如此陣仗，慌忙躬身快速退出廂房。

白利拉姆感受著那雙捏握不住的，粗糙的大手刺痛著她嫩滑的手掌的感覺，眼看著年輕匠人黑紅羞澀的俊臉，寬闊突兀的胸膛，整個身心感到一種從沒有過的，無法言喻的沖動和暢快。年輕匠人手心的汗水已經(jīng)讓她無力拿捏住這雙大手了，他倆的手像抹了米汁一樣，黏黏地向下滑落。白利拉姆像是失去了自己身上的一塊肉，幽怨地呢喃：“拉斯白姆達(dá)，我真的太喜歡你了！”

叫拉斯白姆達(dá)的年輕匠人剛緩過神來，又聽到白利拉姆如此說，立時又惶恐起來，更不知如何回答她的話了。白利拉姆見拉斯白姆達(dá)無語，繼續(xù)說：“甲爾布的法律你是知道的，流浪漢、鐵匠、屠夫三種人，其命價值草繩一根。你若跟著我，你就再不用做匠人的活了，榮華富貴肯定不會少你的！”聽到這句話，拉斯白姆達(dá)好似五雷轟頂，忽然清醒過來，心想：“好狠毒的婦人，以前三番五次糾纏于我也就算了，現(xiàn)在我可已經(jīng)成了婚，她連我有了愛人都不放過，我該如何是好啊！”想到他家里的愛人，想到他夫妻倆的恩愛，拉斯白姆達(dá)抬起頭，毅然對白利拉姆說：“巴拉斯底比我拉斯白姆達(dá)好的男人多如牛毛，請阿伊拉姆看在我已結(jié)婚的份上，看在我與色斯?jié)M夫妻恩愛的份上，請您還是讓我當(dāng)銀匠吧，我求求您了！”說完，撲通一聲跪在白利拉姆面前。

白利拉姆見軟得不行，馬上惱羞成怒地指著拉斯白姆達(dá)，厲聲說：“沒有不屬于部落的土地，沒有不屬于甲爾布的百姓。給你臺階你不上，給你榮華富貴你不要，巴拉斯底的天是我的，巴拉斯底的地也是我的，巴拉斯底的子民要?dú)⒁獎幦斡晌?，你不要夢想著你是學(xué)巴呷布（白的百姓）就高人一等，你是學(xué)巴呷布、得巴勞布（黑的百姓），還不是我說了算。你是知道的，巴拉斯底我看中的男人，沒有一個逃得出我的手掌心，你回去好好想想，明天到我寢宮中來，到時你可千萬不要再讓我動怒了，不然的話，后果你是清楚的。”說著，一甩手走出廂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