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日報 2021年06月11日
中國工農紅軍強渡大渡河紀念碑。
紅軍船。
紅軍渡石碑。
□四川日報全媒體記者 鄧涵予 文/圖
1935年5月,紅軍長征途經四川石棉安順場。25日,紅軍冒著敵人的炮火,取得強渡大渡河的首戰(zhàn)勝利。中國工農紅軍憑借著1門無炮架無瞄準鏡的迫擊炮、3發(fā)炮彈、1艘翹首木船、17名先鋒隊勇士,和不畏艱難險阻的犧牲精神,譜寫了中國革命史上壯麗的篇章。
2021年5月20日,記者沿著大渡河岸向上游的中國工農紅軍強渡大渡河紀念館方向行進,清晨的鳥鳴伴隨著右側湍急的河水聲,沿途隨風飄揚的鮮紅黨旗和樹枝上懸掛的五角紅星,無不映射著86年前那段紅軍冒著槍林彈雨奮勇向前的不朽記憶。
“紅軍強渡大渡河就是在這個時節(jié),當年上游沒有水庫,河水比現(xiàn)在還要急很多?!闭驹诖蠖珊优?,看著滔滔奔流的河水,中國工農紅軍強渡大渡河紀念館副館長宋福剛對記者說。
一艘木船
成紅軍唯一渡河工具
在紀念館展廳內,一艘長10.5米、寬2.3米、高2.2米的木船十分引人注目,整艘船木質斑駁,銹跡斑斑,寫滿了歲月的痕跡。據(jù)宋福剛介紹,這艘翹首木船,也稱“紅軍船”,當年紅軍正是用此樣式的木船,冒著槍林彈雨,強渡大渡河,在蔣介石精心布置的大渡河防線上打開了一個缺口。
蔣介石早就預料到紅軍想從安順場渡河,三令五申讓四川軍閥嚴防死守,并采取一系列措施阻止紅軍過河。國民黨川康軍閥劉文輝曾命令將所有船只收繳到對岸銷毀,火燒安順場街上所有的房子。
當時,安順場街上大半房屋為大地主賴執(zhí)中所有,賴執(zhí)中讓安順場街邊百姓從家里搬出來,在街面上架好柴草,并在心中打好如意算盤——紅軍一來就焚燒房屋,不來則不必執(zhí)行命令,自然也不用承擔損失。在紅軍到達之前,他只燒毀了渡河用的船只,留一條用于自己逃跑,并派專人看守。
然而,賴執(zhí)中低估了紅軍的速度。1935年5月24日夜,紅軍先遣支隊紅一團借道彝海,冒雨急行70余公里來到距安順場僅5公里的馬鞍山。經過激戰(zhàn),殲滅守敵兩個連,紅一團趁暗夜趕到安順場,一舉打垮守敵,控制了安順場河段。二連指揮員黃守義帶戰(zhàn)士沿河搜索船只,在大渡河下游離安順場200米處巧遇正駕船逃跑的敵人,黃守義立即下令“奪船”。戰(zhàn)士們用機槍向空中打了一排子彈,馬上跳入河里奮不顧身地沖向船只,奪得了唯一的渡河工具。
在展廳內,只見木船船體呈三角形,船首高高翹起。據(jù)宋福剛介紹,三角形的船體設計起到穩(wěn)定的效果,而木船之所以“翹首”,主要有三個作用,其中最重要的是確保船在行進的過程中,船首始終保持向上,慢慢地漂向對岸;其二木船要靠人在岸上拉纖,因為受力角度問題,同時需要有一名船工在船內掌握方向;另外,因大渡河沒有固定的碼頭,靠岸后翹首方便船員上下。
當年紅軍到達安順場時,正值大渡河汛期,水位上漲,河面有300多米寬,由于河底凹凸不平,河面水急浪高漩渦多。“大渡河是岷江的支流,兩岸群山綿延,險灘密布,水流湍急,自古就有‘天塹’之稱?!笔蘅h委黨史辦主任劉洪告訴記者。紅軍奪得翹首木船后,本打算連夜“偷渡”過河,但由于對船的使用方法無法掌握,嘗試了幾次都無法把船運到上游,而且對水勢也不了解,找當?shù)赜薪涷灥拇け愠闪水攧罩薄?/p>
在當?shù)厝罕姷膸椭?,紅軍找到“船老大”帥仕高,他自幼跟隨父親學習撐船,練就了一身與湍急的河水搏擊的絕技。紅軍向帥仕高講述了隊伍的綱領、目的、任務和方針政策,后者深受感動,便同意幫忙,并盛情邀請紅軍戰(zhàn)士先在他家住下,第二天凌晨他再去叫平常一起撐船的人一同前去幫助紅軍渡河。
5月25日清晨,在船工的幫助下,勇士們在彈雨中前進。突然,一發(fā)炮彈落在船邊掀起巨浪,渡船飛速向下游漂去,撞在一塊大礁石上,河水在這里形成亂流,如果再往下漂,將面臨翻船的危險。危急時刻,船上的幾名船工跳入冰冷的急流中,用肩膀托住船體而得以脫險。
十七勇士
渡河撕開敵軍防線
在紀念館外,一座1983年建成的中國工農紅軍強渡大渡河紀念碑巍然矗立,碑體正面為半圓雕紅軍戰(zhàn)士頭像,炯炯雙眼凝視對岸,下部為十七勇士駕著當?shù)靥赜械穆N首木舟乘風破浪,飛渡天險浮雕,背面刻有鄧小平同志題寫的“中國工農紅軍強渡大渡河紀念碑”鎦金大字。
不遠處的安順場渡口、大渡河邊,矗立著一座“紅軍渡”石碑,上面的三個鮮紅大字由渡河時任第一軍團第一師一團團長楊得志題寫。石碑旁陳列著的一艘長10.5米、寬2.3米、高2.2米的“紅軍船”,正是當年紅軍強渡大渡河時使用的翹首木船復制品。木船旁,是戰(zhàn)士和當?shù)卮兿蚰敬\送武器裝備的雕像,斜坡上,勇士隊伍正奔向渡口。
據(jù)劉洪介紹,當時在調整渡河方案后,紅軍決定集結精銳裝備,挑選戰(zhàn)斗骨干作為奮勇隊,奪取渡口。楊得志、一營營長孫繼先接受這個重要命令后,立即進行作戰(zhàn)動員,面對波濤洶涌的大渡河,官兵們爭先恐后主動請纓。
孫繼先從一營二連挑選了16名勇士,而隊伍中一名只有16歲的小通訊員突然哭了起來,請求參加強渡,他也終于得到孫繼先的特批。由此,在孫繼先的帶領下,17名勇士每人配備一支駁殼槍、一挺花機槍(沖鋒槍)、一把馬刀、幾顆手榴彈,分兩批次從安順場渡口出發(fā),駕著翹首木船,在驚濤駭浪中與守敵頑強激戰(zhàn),最終以無一人傷亡的奇跡完成強渡。
紅軍控制渡口后,又繳獲兩條渡船,并加緊搶渡,當?shù)氐?7名船工主動加入到幫助紅軍渡河的隊伍中。如今,在紀念館中,還珍藏著77名船工的名單以及一些船工的照片,名單上,還特別標注了在渡河過程中犧牲的船工,以及參加紅軍的船工。
三發(fā)炮彈
迫擊炮發(fā)揮神功
面對敵軍的槍林彈雨,奮勇隊強渡大渡河的成功,同樣也離不開后方火力的支持和掩護。在紀念館“大渡河”展廳的正中央,擺放著一門八二迫擊炮,并用玻璃罩精心保護著。當年,紅一團炮兵連長趙章成正是用同型號的迫擊炮和僅有的3發(fā)炮彈,準確命中對岸的兩座碉堡和地方增援部隊,為奮勇隊登岸創(chuàng)造了有利條件。
1935年5月25日,孫繼先率十七勇士分兩船強渡時,遭遇大渡河北岸碉堡里敵人的瘋狂掃射。我軍岸上輕重武器同時開火,掩護奮勇隊渡河,千鈞一發(fā)之際,指揮戰(zhàn)斗的團長楊得志急令趙章成開炮支援。
當時,紅軍的武器十分匱乏,陣營中只有2門迫擊炮,這種步兵伴隨武器已經算是核心裝備了。趙章成一無幫手,二無炮架,三無瞄準鏡,且僅剩3發(fā)寶貴的炮彈。他靠著經驗進行目測和計算,沉著冷靜,接連兩發(fā)炮彈準確命中對岸碉堡,摧毀了敵軍的兩個主要火力點。
在紅軍木船快接近對岸時,敵軍向渡口發(fā)起猛烈攻擊,由于沒有可依托的陣地,奮勇隊在敵人機槍的強大火力壓制下難以喘息。炮手趙章成打出第三發(fā)炮彈,正中敵人橋頭陣地,完全打亂了敵人反撲和阻擊隊形。趁此機會,奮勇隊勇士們沖上灘頭,占領敵軍設在渡口的工事,為第二船的戰(zhàn)友們殺出一條通道,為全軍渡河奠定了立足點。第二船勇士很快登岸與第一船勇士會合,與守敵展開反復爭奪戰(zhàn)后拿下桃子灣渡口,鞏固了渡河點。
在這場戰(zhàn)役中,趙章成的3發(fā)炮彈,可說是扭轉乾坤,永遠載入我軍炮兵史冊。那之后,趙章成也被稱為“神炮手”,他所使用的八二迫擊炮,自1983年進入中國工農紅軍強渡大渡河紀念館以來,一直是紀念館的“鎮(zhèn)館之寶”?!斑@門炮對展館來說具有特殊的意義。”宋福剛說。
在這座仿唐式風格的紀念館中,還有一處聲光電布景,真實再現(xiàn)了當年紅軍十七勇士強渡大渡河的偉大場面——一聲嘹亮的沖鋒號吹響,紅軍將士一齊向河對岸的敵人進行壓制射擊,在當?shù)卮さ膸椭?,載有17名勇士的小船向河心斜漂過去,炮火連天,波浪滔滔,大渡河上孤舟勇,踩波踏浪殺敵寇……4分30秒的短片播放完,在場游客的掌聲經久不息。
如今,安順場紅軍強渡大渡河紀念地為全國愛國主義教育示范基地、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文物點擊
朱德題寫的“革命到底”石碑。
紅軍強渡大渡河指揮樓
大渡河畔的石碑記錄著曾經驚心動魄的戰(zhàn)役,站在安順場大渡河古渡口,盡管今天的河道已經縮窄到當年的一半,但面對湍急洶涌的河水,還是能聯(lián)想到當年紅軍渡河時的不易與超群的謀略。不遠處,一座3層高的藏式碉樓——紅軍指揮樓,仍屹立在安順場老街,守望著那段驚心動魄的歷史。
1935年5月25日,中央紅軍先遣支隊司令劉伯承、政委聶榮臻曾在這棟樓中指揮強渡大渡河戰(zhàn)斗,并取得了勝利,粉碎了蔣介石妄圖讓“朱、毛成為石達開第二”的迷夢,為北上抗日打開了勝利的通道。
如今,經過修繕的指揮樓保存完好,指揮樓墻體依然是86年前的墻體。
孫繼先生前使用的馬褡子
在紀念館展示柜內,擺放著一件已經褪色、布滿褶皺的布藝物件,這便是時任第一軍團第一師一團一營營長孫繼先生前使用過的馬褡子。
2018年4月11日,孫繼先之子孫東寧先生從北京不遠萬里赴石棉縣,向中國工農紅軍強渡大渡河紀念館無償捐贈這件自己保存了幾十年的文物。
孫繼先一生南征北戰(zhàn),最令他難忘的還是長征路上和戰(zhàn)友們一同戰(zhàn)斗過的大渡河。孫繼先1990年逝世后,按照他的遺愿,孫東寧將父親的部分骨灰撒入他生前魂牽夢縈的大渡河。后來,當?shù)卣腿罕娮园l(fā)從大渡河中挖出一塊大石頭,勒石為記:“魂系大渡河——孫繼先同志骨灰拋撒處”。孫東寧幾次回到拋撒父親骨灰處,默默寄托思念之情。
大渡河機槍陣地遺址
1935年5月25日,中國工農紅軍第一方面軍強渡大渡河時,在該處架設了幾十挺輕重機槍和兩門八二迫擊炮,掩護孫繼先率領的十七勇士成功渡河。
如今的機槍陣地遺址,沙袋層層壘起,上面依然架設著幾十挺輕重機槍,鮮紅的黨旗在遺址前隨風飄揚。一塊由朱德題寫的“革命到底”石碑在風中屹然挺立。
四川日報全媒體記者 鄧涵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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