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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荷為鄰

甘孜日報    2018年07月30日

      ◎李笙清

       夏秋之際回家鄉(xiāng),對我來說,既有親情的眷戀,又有來自于荷塘的誘惑。母親有一雙巧手,會用荷葉做出一道道美味食品。比方說荷葉茶和荷葉粥,還有荷葉清蒸魚和荷葉粉蒸肉,既滿足了味蕾,又消融了炎炎盛夏的炙熱暑氣。每當(dāng)想起來自荷塘的饋贈,就忍不住舌上生津,仿佛故鄉(xiāng)的夏天是被一片碩大的荷葉緊緊包裹著的,充滿了清涼的氛圍。

       炎炎盛夏,暑熱難耐,小區(qū)里的人工水塘此時正是一池碧荷,綠如傘蓋的荷葉,艷若云霞的荷花,初結(jié)蓮實還未褪盡蓮須的蓮蓬,我的心頓時被一片無限的詩意填滿。與荷為鄰,視覺所致,翠綠粉紅,涼意繽紛,靜心養(yǎng)目,真的是一種莫大的享受。這不僅讓我想起老家屋后的那口荷塘,此時應(yīng)該正是碧水浮萍,蓮蓬菱角,魚游蝶戲,蛙鳴鳥掠,蜻蜓停棲,一縷來自荷塘的記憶便宛若清風(fēng)徐來,為我逐去酷暑溽熱。

       老家屋后的荷塘不大,面積雖只一畝見方,但深處水深過頭,淤泥肥沃厚達(dá)膝蓋,特別適合養(yǎng)魚和種植蓮藕。從有記憶起,這口荷塘就似乎沒有干涸過。在沒有通自來水的年代里,家里的用水都是來自荷塘,杵衣、洗菜、淘米更是直接在塘邊進(jìn)行,那塊邊緣結(jié)滿青苔的水埠頭,就是父親三十年前用磚和水泥砌成的。即便冬日枯水季節(jié),蓮葉枯卷荷??蔹S一片衰敗蕭瑟景象,依然水波清冽,漣漪舒緩,魚游鴨鳧。與荷為鄰,倥傯三十余載,直到人到中年遠(yuǎn)離家鄉(xiāng)來到都市,才暫別荷塘。沒想到搬到這個小區(qū)后,居然有這么一處荷塘芳鄰,時不時端詳一番,總是令我凝眸懷想,鄉(xiāng)愁頓生。

       夏秋之際回家鄉(xiāng),對我來說,既有親情的眷戀,又有來自于荷塘的誘惑。母親有一雙巧手,會用荷葉做出一道道美味食品。比方說荷葉茶和荷葉粥,還有荷葉清蒸魚和荷葉粉蒸肉,既滿足了味蕾,又消融了炎炎盛夏的炙熱暑氣。每當(dāng)想起來自荷塘的饋贈,就忍不住舌上生津,仿佛故鄉(xiāng)的夏天是被一片碩大的荷葉緊緊包裹著的,充滿了清涼的氛圍。

       小時候過夏天,特別喜歡在荷塘畔玩耍,捉青蛙,釣魚蝦,大人不在家的時候,光腚下塘玩水更是常事。游在水中,摘一片荷葉撕去中間部分,掛在脖頸上,寬大的荷葉就像一幅裙擺,再摘一片荷葉倒扣在頭頂,遮擋夏日毒辣的陽光,感覺自己就像冀中白洋淀里打鬼子的雁翎隊員一樣。

       那時候喝茶的工具是一種用陶土燒制的茶壺,腹大嘴小,上面有一個提手,俗稱“土拔壺”。母親將嫩黃的荷葉摘下來,去莖稈,洗凈,用手揉皺,然后在太陽下曬干,撕成小片用缽子裝好。水燒開后,母親將碎荷葉抓一把丟進(jìn)茶壺里,再放進(jìn)一些往日曬制的干蓮芯,注入開水,蓋上茶壺蓋,一會兒后揭開蓋子,一縷荷葉的清香隨著水汽裊裊升起,涼后喝,特別潤喉解渴,有生津止渴、清熱解毒的功效。

       像鄉(xiāng)村里的很多人家一樣,母親在荷塘一角也植了一小片篙菜、茭白、蘆葦和菖蒲,使荷塘綠意更濃。當(dāng)碧玉簪似的小荷頂出水面,深長在淤泥中的篙菜筒就能食用了,與鰱魚煮湯特別鮮美。茭白分蘗的日子里,端午節(jié)悄然而至,寬大的葦葉成了母親包粽子的棕葉,而菖蒲則任由鄉(xiāng)鄰割去懸于大門之上,成為端午時節(jié)的消災(zāi)辟邪之物。季節(jié)嬗遞,酷暑來臨,就到了茭白成熟時節(jié),鮮嫩的茭白或涼拌,或煎炒,或煮湯,是我們家盛夏之時的一道頗具特色的荷塘美食。

       當(dāng)荷花脫盡花瓣,荷葉遮不住蓮蓬豐腴的身姿,那一粒粒飽滿圓潤的蓮子,生吃特別清甜解渴,而且還可以做出許多美味,如蓮子湯、蓮子蒸肉、蓮子炒韭菜,都是母親的拿手菜肴。我特別喜歡吃的是蓮子燒黃牯魚。這道菜的做法,先將剝好的蓮子炒好煮至七成熟,再略微煎炸黃牯,倒入蓮子和湯汁,煮熟即可食用,蓮子含有魚香,黃牯也有蓮子清香,加上濃稠的湯汁,味道真是美極了。

       夏秋之交的荷塘,依附在藤蔓上那一顆顆紫色的菱角豐滿了腰身。母親將它們采摘后或煮熟挑到集貿(mào)市場上出售,或用菜刀砍出白嫩的菱實,賣給酒店、餐館做菜。賣熟菱角不需要使用秤,不論斤論兩,都是論碗賣,而包裝的工具大都是就地取材,用新鮮的荷葉來包裹菱角。他們裝滿一碗菱角后,倒進(jìn)卷成筒的荷葉中,就可以遞給顧客了。除了菱角,菱角藤也可食用,母親常常將菱角藤切段洗凈,下鍋用水煮熟,待其涼后,用食油、辣椒相伴煎炒,特別開胃,吃不完的還可以拿到集市上賣,這道菜在家鄉(xiāng)被稱為“夏菜”。吃剩下的,放一二天也不會餿,吃在舌尖,有一種清涼可口、暑熱頓消的感受。

      與荷為鄰,情趣無限,來自荷塘的不僅有味蕾上的誘惑,還有許多許多。比方說用荷葉煎煮的水洗澡不長痱子,或者荷葉水草間愜意的垂釣,還有塘畔大柳樹的濃蔭下讀書納涼的美好時光。清風(fēng)徐徐,柳絲輕撫,在知了不知疲倦的鳴唱聲中,躺在竹躺椅上觀書,常常在沁人心脾的荷香中進(jìn)入甜美的夢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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