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銅勝

春節(jié)假期里，天氣一直不錯，氣溫回升了不少，讓人有瞬間回到春天的感覺。這幾天，雖然并非天天都是晴天，但只要不下雨，就不至于影響出行。即便是下雨了，在這樣溫暖的天氣里出去走走，心情也還是不錯的。

即使在春節(jié)里，我也不太喜歡熱鬧的去處，有時還會刻意避開節(jié)日的熱鬧，喜歡一個人隨意到外面走走。畢竟已經是春天了，隨意的出行，也會有些許發(fā)現(xiàn)，這些小小的發(fā)現(xiàn)，不一定就有什么意義，但我還是喜歡于尋常的日子里，發(fā)現(xiàn)一些自己平時不太留意的東西，它能讓我更加開心。

最近這段時間，我常去家附近公園的湖邊。公園因湖而名，湖占據了公園的一大半面積，也在情理之中。我常在湖心的長堤上走，長堤在湖心彎曲著，如一條帶子浮蕩在水中。我在湖堤上行走的時間并不確定，早晨、中午、黃昏，或是剛剛入夜的時刻，湖堤上都有我的身影。這兩天，天氣晴好，我一天中要到公園湖心的長堤上走兩趟，有時是早上，有時是中午，但晚飯后是一定會去的。晚上，燈火昏暗，看不到什么景物的細節(jié)，茫?；杌柚?，只能看見湖水的昏暗和燈影的迷離閃爍。而在白天，就不一樣了。

柳條柔了，長出了細小的芽。昨天，我準備折兩根柳枝回來給女兒看看，但一伸手觸到柳條的軟、柳芽的嫩，便不忍下手了。山茶花三三兩兩在林子的邊緣，粉色單瓣的邊開邊落，紅色重瓣和單瓣的，卻開得正好。湖岸邊，迎春的黃花，也才開了幾朵?？赡芰⒋翰痪?，萬物還在靜觀中，對于這個已經到來的春天將信將疑，還不敢貿然地萌芽、生葉、開花吧。

在湖心長堤的一處轉彎的三角地上，遠遠地，我發(fā)現(xiàn)有一株不高的植物，一半枯黃，一半深綠，我以為那是一種我未見過的植物，于是徑直走過去，想看個究竟。等到了面前，才發(fā)現(xiàn)，那是兩株栽在一起的紅豆杉，一棵已經枯死，一棵葉色仍然深綠。那叢紅豆杉的旁邊，還有幾叢同樣栽植的紅豆杉，都是兩棵栽在一起。我?guī)缀趺刻於家獜哪莾航涍^，卻從來不曾留意過路邊的幾棵紅豆杉樹。

路邊的紅豆杉樹，長得不高，才一米多點，旁邊的標示片上說，那些紅豆杉的樹齡已經十六年了。我知道，這片三角地上的植物，是前幾年栽下的，同時栽下的有山茶、竹子、月季樹，還有一些其它的植物。如果標牌是那時候立下的，這些紅豆杉的樹齡也快二十年了吧。栽了二十年的紅豆杉，才長這么點兒高，難怪它難以惹人注意了。

幾年前，姐夫曾經從江蘇給我?guī)磉^一棵紅豆杉苗。我知道紅豆杉苗的珍貴，特意將它栽在紫砂盆里，精心地照料著。這樣反倒不好，一年多了，那棵紅豆杉苗在紫砂盆里好像沒有長過，過了不久，也就枯死了，我以為自己與紅豆杉的緣分僅只如此了。不想，那些紅豆杉樹就在我每天散步的路邊，而我卻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它們。

紅豆杉的外形，乍一看有些像杉木，但細看之下，差別還是很大。杉木的葉子，尖硬如刺，光滑油綠，生得散亂。紅豆杉的葉子，比杉木葉小一些，細一些，葉尖圓潤，葉垂而外卷，觸感柔軟，生得勻稱而密集，總是溫順可人的樣子。我看著那兩棵栽在一起的紅豆杉時，心里竟有些隱隱的傷感，一同栽下的兩棵紅豆杉，如今卻一半枯黃，一半仍然深綠。它們站立路邊，是一道別樣的風景，不知道路過這兒的人們中，有幾人曾經注意到它們；又有幾人和我一樣，直到那棵紅豆杉樹枯黃了，才發(fā)現(xiàn)它們；也許直到今天，還有更多的人對它們視而不見。我不知道剩下的那幾棵紅豆杉，要經歷多少年的風雨，才能長成高大的喬木，才能開花、結果，才會引來路人仰望的目光。而現(xiàn)在，那幾棵紅豆杉樹終究是寂寞的，是那種不為人知的寂寞，我相信那些路邊的紅豆杉樹一定能在寂寞中生長成一道美麗的風景。

在新年假期閑散的行走中，我因發(fā)現(xiàn)了那幾棵紅豆杉樹而開心不已，就像我希望在今后的每個日子里，都會有一些能夠愉悅自己的發(fā)現(xiàn)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