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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巴女土司

甘孜日報    2022年07月08日

◎牟子

金獅梅朵

戴季陶下榻的地方是康定城北門的一所小學(xué),大概是出于安全和環(huán)境條件的考慮,康定歷史上的多次要人接待都安排在這個地方。到了下處,戴季陶稍事休息,在西康省軍政要員陪同下,用過素餐,便沐浴更衣,然后獨自一人走進早為他準備好的靜室,靜室四周掛著黃綾帳縵,正中香案上供著他隨身所帶的玉佛,戴季陶親自焚香點燈,然后回身關(guān)上了房門,他要在這間靜室中靜休三日。在入康的路上,即使旅途勞頓,每晚他也依然要供上玉佛,凈身焚香,禮佛參禪。在康定靜休三日,這也是列入了日程的。

靜修功夫乃中華國粹,歷史悠久,是祛病、長壽、養(yǎng)生之道。戴季陶博覽群書,諸子百家無不通曉,近年來對老莊哲學(xué)和周易尤感興趣,并師從佛道高僧,對靜修之功可謂已經(jīng)入門,他時常說:“孟子曰,我善養(yǎng)吾浩然之氣?!贝骷咎盏撵o修不僅是煉功,他的煉功還帶有濃厚的宗教色彩,佛道儒家的玄機妙理兼收并蓄。靜休期間,戴季陶的一日三餐素食由宗教顧問丁杰活佛親自從窗口送入,其它任何人不得干擾,一連三日,靜心修煉。

丁杰活佛拿了戴季陶早寫好的封條親自貼在房門上。西康省軍政各界見了國府的考試院長,其禮佛靜修竟然到如此認真的程度,一個個面面相覷,為之驚訝,一時間大家索然離去。

自然,這三日之中也就是行轅人員和二十四軍西康省府人員自由式活動的空間,有的同省里和二十四軍要員寒喧敘舊,有的與斑轅協(xié)調(diào)關(guān)系,也有的行轅人員游玩山水,到拉姆則、灌頂、二道橋去領(lǐng)略異域風(fēng)光。

這天下午,劉文輝的秘書長代主席張為炯在“醉翁”餐館宴請院長行轅幾個要人,特邀女土司也參加。宴會散后,女土司回到鍋莊才發(fā)現(xiàn)自己佩帶在胸前的那一塊“金獅梅朵”不知何時丟了,若是其它一件什么飾品丟了,女土司也許就不再會管他了,可這“金獅梅朵”是霍爾家的傳家寶貝,女土司很著急,立即帶著雍錯和它瑪趕回“醉翁”尋找,女土司知道,如果丟在“醉翁”,這寶貝是丟不了的,但如果這“金獅梅朵”要是丟在了外面,讓其他人拾去,可就不一定會歸還她了。女土司帶著隨從匆匆忙忙趕到“醉翁”一打聽,“醉翁”餐館的人都說不知道,“醉翁”老板楊體員聽說女土司丟了一件珍貴的寶物,讓幺師們四處上下認真尋找了一番,仍然沒有發(fā)現(xiàn)這一件寶貝。

楊體元見女土司很著急的樣子,知道若不是很重要的東西女土司決不會這樣看重,當(dāng)即對女土司說:“女土司不要著急,若是丟在“醉翁”,這東西一定能找到,就是沒有丟在“醉翁”,請女土司相信,我也一定要替你想法找到。”

“醉翁”是康定的一流餐館,“醉翁”的老板楊體元是省主席劉文輝的親信,據(jù)說這個“醉翁”實際上是劉設(shè)在康定的一個情報機構(gòu),深入三教九流,廣泛接交社會各界,“醉翁”老板楊體元不單負責(zé)著康定的情報工作,而且 還負責(zé)著省主席劉文輝駐康時的安全。康定城的任何風(fēng)吹草動都瞞不過“醉翁”老板楊體元的眼睛,所以他才敢這樣大包大攬的在女土司面前放這話。

女土司聽楊體元這樣一說,心里也就放下了一些,可還是悵悵的,同雍錯和它瑪一起回到鍋莊,女土司仍然坐立不安,徘徊著說:“你們說我這‘“金獅梅朵”’會丟在什么地方呢?今天早上起來時還帶在身上的,會不會是早上到駟馬橋遛馬時跑丟了,若真是那樣,恐怕就很難找回來了?!?/span>

女土司這樣說,站在一旁的雍錯和它瑪卻一聲也不敢吭。

“你們這兩個奴才!”女土司厲聲說“我在問你們話呢?!?/span>

雍錯和它瑪嚇了一跳,趕緊跪下說:“奴才實在不知道。”

女土司覺得自已有點失態(tài)了,放緩了口氣說:“起來吧,這不關(guān)你們的事?!?/span>

管家進來說:“土司,那一個貢布聰本,要求見你,說有重要的事對你說?!?/span>

情緒不佳的女土司說:“我誰也不想見?!?/span>

管家遲疑地看著女土司沒有挪動腳步,他知道土司在生氣的時候象一個小孩子,也會說出不冷靜的話來,土司回過神來會馬上糾正的,果然女土司踱了兩步站住問管家:“你說是誰要見我?”

“回土司的話,是那個貢布聰本,他說有重要的事要向你說?!?/span>

聽說是貢布,而且有重要的事情要說,女土司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說:“你請他進來?!?/span>

女土司坐在椅子上,貢布進門向女土司深深一躬,比第一次在二道橋撞見的貢布要客氣禮貌多了。

貢布說:“打擾土司了?!?/span>

女土司說:“貢布先生不用客氣,請隨便坐?!?/span>

貢布坐下說:“女土司好象這一兩天有了空閑?!?/span>

女土司說:“也不閑啊,你看這不是剛剛回來嗎?”

“我這是有事來求見女土司,我撿到了一樣寶貝,好象是土司你的?!必暡颊f著從懷中拉出了一塊雞血紅瑪瑙雕琢的精美獅子。

“金獅梅朵”女土司見了激動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說:“金獅梅朵,我的金獅梅朵?!?/span>

貢布雙手把“金獅梅朵”送到女土司手里,女土司接過“金獅梅朵”拿在手里摩梭著、端祥著,好象是第一次見到一樣。貢布看著女土司纖細頎長的手指雪白潤滑得就象剛剝開羊皮的羊脂,頓時心里跳動得厲害起來。

“貢布聰本,你是怎么撿到的?在那里撿到它的?”

“??!”貢布趕緊抬起頭來說:“是我早飯后到駟馬橋遛馬時,看見地下有一塊東西在太陽光下閃閃發(fā)亮,下馬撿起來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一個寶貝。”

“貢布聰本也去駟馬橋遛馬?”

“我這人到處跑貫了,總是坐不住?!?/span>

女土司說:“這樣看來我果然沒有猜錯,我這“金獅梅朵”是在早上到駟馬橋遛馬時丟的?!?/span>

“原來女土司也要出去遛馬,怪不得我說怎么會在駟馬橋撿到土司家的寶物?!?/span>

“原來是系在上面的金線斷了。”女土司擺弄著手里的“金獅梅朵”說:“雍錯你這是怎么搞的?連這金線快要斷了也不隨時看看?!?/span>

雍錯趕緊上前脆下說:“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金獅梅朵”是女土司貼身戴著的寶貝,雍錯從來也沒有敢動過,根本不是她的罪過,可她沒有辯解,而且也沒有想過要辯解,因為在雍錯心目中土司的任何指責(zé)都是應(yīng)該的。

“明天拿到中橋那個銀匠那兒修一修,要把他弄結(jié)實?!迸了景选敖皙{梅朵”交給雍錯說。

雍錯口里答著:“是”。接過“金獅梅朵”朝里間屋子走去。

女土司又說:“算了,明天還是我們一起去吧?!?/span>

雍錯答應(yīng)著進了里屋。貢布說:“看得出來,這是女土司心愛的寶貝。”

女土司說:“是啊,這是我們霍爾家族的標志。貢布先生怎么知道這是霍爾家的東西?”

貢布說:“這上面不是刻著‘霍爾家族’四個字的藏文草書嗎?!?/span>

女土司說:“你看我倒忘了,這上面刻著字的嘛,人家一看這上面的刻字不就知道這是霍爾家的嗎?不過,讓不識字的人撿著還是不知道啊。貢布先生,這東西對我是很重要的,感謝你為我找到了它,我一定要重重酬謝你?!迸了净仡^對管家說:“管家,你準備十秤銀子作為謝禮,一會兒送到貢布先生住處?!?/span>

管家口里答應(yīng)著,貢布卻立即站起來說:“謝禮就免了吧,女土司,這寶貝是你的,我把它送還給你是應(yīng)該的,如果女土司要貢布接受如此重禮,貢布實在不敢。”

女土司見貢布言詞肯切,也不好免強,就說:“既然貢布先生這樣說,我也就不勉強你,不過這事要是不謝你,我可是心里過意不去呀。”

貢布重新坐下說:“女土司那天不是說請我到你的領(lǐng)地上去打獵嗎?這可就是對我最好的謝禮了”

女土司聽了立即說:“好好好,為了表示我對貢布先生的感謝,我宣布,貢布先生只要高興,你可以在任何時候到我的領(lǐng)地上來打獵?!?/span>

貢布站起身說:“非常感謝女司的特殊禮遇。”

“不要客氣,貢布先生,你請坐,現(xiàn)在我們是朋友了,請隨便?!?/span>

貢布坐下,它瑪已經(jīng)把一碗酥油茶送到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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